对话解决了一个信访难题（信访窗口）

　　本报记者　傅丁根

　　编者按：福建省林业厅用对话的形式强化与群众沟通和交流，既宣传了林改政策，也解决了群众的信访问题，值得提倡。林业改革牵涉千家万户林农的切身利益。林农存在这样那样的想法和要求，对政策认识存在这样那样的偏差，都是正常的。只要政府及有关部门畅通言路，真诚沟通，耐心细致地宣传政策，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就没有化解不了的矛盾，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福建省永安市上坪乡上坪村位于高海拔地区，自然环境恶劣，经济结构单一。全村林农基本以毛竹林为生，是典型的“靠山吃山”。1984年实行第一轮林地承包，20年承包期满后，林地和人口均出现较大变化，1/3农户拥有山林较多，超过平均数，还有1/3的农户人地矛盾突出，少地或没有林地。这部分林农强烈要求调整林地承包。

　　2003年10月，永安市按照省委省政府的部署，全面启动集体林权制度改革。上坪村两委经过研究，提出了《进一步深化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实施方案》，并于2004年12月20日经村民代表大会表决通过。

　　今年2月26日，上坪村村民代表陈绍安通过电话和电子邮件向记者反映：由于上坪乡和上坪村林改政策宣传不到位，林农在思想上存在极大混乱。上坪村林改方案没有经过合法程序。对少山或没山的林农，调整方案不合理。

　　记者根据陈绍安等林农的反映，于今年3月对上坪村林改进行了调查采访。采访中，记者发现，部分林农不断上访，主要是因为对林改政策存在认识上的偏差。也正是因为部分林农不断上访，上坪村林改方案至今没有实施。为此，在记者的建议下，4月18日，福建省林业厅长黄建兴组织三明市、永安市林业局，上坪乡以及上坪村有关负责人，并邀请陈绍安、王永福等部分林农，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关于林权制度改革的对话———

　　陈绍安（村民）：上坪村林改实施方案事前没有经过村两委会，没有征求村民代表的意见。我作为村委委员，没有参加对实施方案的表决。林改方案在程序上违法。很多村民不懂得林改政策法规，不能保证林改在依法依规的状态下进行。

　　陈绍金（上坪村主任）：应该讲，这个方案，征求了村两委会、乡主要领导和乡包村干部、林业站的意见。开村民代表大会的时候，我们把这个方案互相传阅。那天，开了将近3个小时，征求意见。

　　林斌（上坪乡人大主席）：从2003年12月18日上坪村开村委会和村民小组长会，讨论林改方案，到2004年12月20日付诸表决，前后整整一年。这一年里，要说哪个村民对林改宣传一点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在村民代表大会召开之前，村两委会有一个粗方案出台，不可能征求所有人的意见。召开村民代表会议的时候，这个方案人手一份，很多村民代表都提出了修改意见。

　　张祖密（林业厅林权办主任）：广泛征求意见，并不是法定程序，只是我们工作上的要求，方案出台之前要尽可能地去征求多方面的意见，但不是法律程序规定必须要经过的。上坪村的林改方案，我认为还是一个比较好的方案，在程序上绝对没有问题。

　　翁小杰（林业厅政策法规处处长）：有些政策村民确实不知道，反映出我们对法律、政策宣传还不够全面。这个方案我审查过了，的确跟法律政策没有什么冲突，在程序上是基本正确的。

　　王永福（村民）：谁来认定林改方案是否有效？

　　翁小杰：按农村土地承包法的有关规定，土地对外承包的方案，要经乡镇人民政府批准；如果不是对外承包的，村民代表大会就可以定下来。

　　张祖密：在法律法规上，我们这次林改遵循的有两个法律法规，一个是《农村土地承包法》，一个是《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林改方案经过2/3以上的村民代表表决通过后，就具有合法性了。

　　翁小杰：按村民代表2/3以上的多数通过，严格来讲，已经不是依照《村民委员会组织法》了，这是依照《农村土地承包法》，比《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更严格。《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只要求超过一半就可以了。考虑到农村土地的特殊性，所以《农村土地承包法》搞了一个特殊性的规定。上坪村在林改过程中，一些工作可能存在不足，如宣传面不够，沟通不够，联系群众不够，以后应该引以为鉴。但总体来讲还是做得比较好。这个方案最关键、最重要的程序是符合要求的。

　　陈绍安：刚才提到上坪村3个“1/3”的情况，那2/3通过方案，会不会以牺牲另外1/3人的利益来进行林改呢？

　　翁小杰：首先，林改方案内容不能违反法律政策，如果多山的村民代表很多，表决一点都不调整，其他的人没山就是没山，这违反法律政策；如果少山或者没山的村民代表很多，表决通过打乱重来，也是违反法律政策的。违反法律政策的方案是不能付诸表决的。所以，我希望大家回到这个方案上来，按这个方案实施下去，各方的利益都能达到。林改方案如果迟迟不能实施，对你们这些没山或者少山的其实不利，再拖10年，你10年没有山，多山的还是多山。所以我认为，这个方案应该抓紧实施。

　　王永福：但村民小组调给我们的都是瘦山、差山，我们认为不公平。如何理解“大稳定小调整”，做到“耕者有其山”呢？

　　张祖密：实行“耕者有其山”不能理解为“打土豪分田地”，把别人已经耕作得很好的山地，全部拿来平均分掉，这不符合党的政策，不符合林业政策。如果这样做，就不能调动广大林农的积极性。毛竹林和农田有很大区别。毛竹有一个延续性的问题。一根毛竹一般要经过五六年的垦复种植。因此，要保持林地承包的稳定性。稳定是第一位的。在稳定的前提下，进行小调整。按照上坪村的林改方案，村里把收回的投标山、管护山以及村集体的林地拿出来调整，少山没山的农户基本上都能达到或接近村里的平均数。我们只能确保“耕者有其山”，但不能确保每个耕者都有好的毛竹山，这不论是在政策方面，还是在实际操作方面，都没办法做到。

　　王怀毅（三明市林业局长）：实行“耕者有其山”，是要确保每个村民都能享有林地承包权，但不是搞绝对平均主义，不是推倒重来，不是把广大林农又拉回到上世纪80年代初的同一起跑线上。

　　黄建兴：今天，你们从永安林区来到这里，直接和我们对话，提了一些问题，我感到十分高兴。山林以前是谁都不要，现在是争山、争林，这是林业活力的体现，是林业改革的喜人效果。林改不是简单的确权发证，也不同于农田延包，不仅包括林地使用权，还包括山上林木的分配，通过落实所有权、经营权、处置权、收益权，实现山有其主、主有其权、权有其责、责有其利，确立林农的经营主体地位。因此，林改涉及千家万户林农的切身利益。陈绍安为什么上访？言路不通、沟通不够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说明我们的林改已经深入人心，林农对山林看好，对林改看好，维权意识明显增强。今天，福建三级林业厅局和乡村有关负责人都来了，双方有些认识上的差距，这个问题不大，可以慢慢商讨，没有跨不过的门槛。上坪村林改方案付诸实施后，我们还可派出督查组去帮助工作，争取让广大林农都满意。

　　陈绍安：这次黄厅长这么高规格地接待我们，并面对面平等对话，使我深受感动。这样的对话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实实在在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政策教育课，给我解开了许多思想上的困惑。也许还有问题没有最终解决，但我回去后，一定继续努力学习有关政策法规，带头做好群众工作，积极参与上坪村的林改工作。

　　《人民日报》 (2005年05月10日 第十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