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潜江人”（文化采风录）

　　柳秀文

　　也许你没有到过潜江，也许你不了解江汉平原的这座小城，但你一定知道《雷雨》，知道《日出》和《北京人》。伟大的戏剧家曹禺因其作品而熠熠生辉，家乡湖北潜江又因他而骄傲和自豪。

　　2004年的春天，一个酝酿已久的愿望在潜江人心中萌发，为了纪念《雷雨》公开发表七十周年，为了缅怀曹禺对中国戏剧的伟大贡献，这里举办了“中国（潜江）曹禺文化周”。

　　专家学者走来了，北京人艺的演员走来了，一个不大的潜江，在这样一个季节，因着自己“儿子”的归来而变得春意盎然。

　　入夜，一轮满月轻轻拨开云雾，把柔柔的清辉洒向大地。一曲《弯弯的月亮》隆重推出，把袅袅余音送入夜空。这天上人间的月亮交汇在潜江，是巧合？是刻意安排？不，那分明是曹禺和故乡人民割舍不下的相互守望。

　　月是故乡明，故乡情更浓。修葺一新的潜江剧院，连过道都加满了座位，就在这强烈的企盼中，话剧《雷雨》拉开了序幕。这也是北京人艺自1952年建院以来首次莅临县级小城演出。老院长家乡的人民第一次领略了国家级剧院的风采，他们惊异自己的“老乡”创作了这么深刻的话剧。没有北京人的矜持，没有大都市的“中规中矩”，然而那发自内心情绪的表达，那雷鸣般的掌声，那团团围住演员签名留念，说明他们读懂了曹禺的情怀。

　　在潜江的日子，你时时会有一种文学的洗礼和朝拜。曹禺公园里———周巍峙手书的朴实无华的字体似是两任中国文联主席在促膝长谈。那占地一点六平方公里的园林中，楼台亭榭，曲径通幽，小桥流水，碧波荡漾。在这心旷神怡的秀丽中簇拥着足有三千平方米的曹禺纪念馆，站在曹禺先生的铜像前，最激动的当数从美国赶来的万黛、从北京赶来的万昭、万方三姐妹。展览用创作篇、演出篇、管理篇、教育篇等八个部分展示了曹禺生前的各种手稿、照片和字画三千余件。在女儿的眼中，那仿佛是一串串珍珠，串起了她们灿烂的花季，展示了父亲的华彩乐章。写字台、藤椅、手稿，件件都引起女儿无尽的思念，父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又回到了眼前，她们说父亲就是为戏剧而生。

　　啊，为戏剧而生的曹禺也许太繁忙，一生没有回过潜江，但他身后却魂归故里，长眠在这片土地上。在松柏掩映的曹禺陵，潜江的父老乡亲自发排列在马路两旁，仿佛是静悄悄的守护神。前来拜谒的人们献上一束鲜花，深深地三鞠躬，那堪称游子思乡的散文绝唱《我是潜江人》又在人们心中吟诵：“多少年来，我象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我走过不少地方，没有一处使我感到这是我的故乡，是我的父母之邦。我象是一只南来北往的飞鸟，山山水水，高山平原，我认识许多人，听过许多熟习不熟习的声音，但没有一处使我感到如此亲切，如此动心，象‘潜江人’这三个字使我感到温暖、明亮，人问我：‘你贵处哪里’，我答‘潜江’。我从来没有到过潜江，但是近八十年了，我认为我是潜江人。我爱潜江，这不是模模糊糊的两个字，象是其中有血与肉的联系……”

　　相信人们都会理解曹禺先生对故乡的苦恋，因为潜江是他的血脉，因为血浓于水。

　　《人民日报》 (2005年05月10日 第十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