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调查遭遇“实惠”挤压 惠及千万人科调盼奉献

　　新桂网-南国今报记者罗素玲由中英合作开展的“中国慢性病前瞻性研究”中国区工作会议，4月16日在海南省海口市召开。柳州市疾控中心主任黎明强代表柳州项目点在会上展示成果：调查定点区域的柳州城市人口，与青岛、哈尔滨、苏州3市定点区域的人口相比，柳州人喜欢锻炼，爱饮茶，爱喝酒，吸烟率却是最低的一个。但这个统计只是初步结果，更详尽的统计还需3年时间。这个被科研人员视为“为未来中国人提供慢性病防治科学依据”的项目，却难为市民理解。短短半年的调查时间，暴露出许多令调查人员想象不到的难题。

　　非法药械商“傍”上科调队

　　2004年10月25日，柳州中英“中国慢性病前瞻性研究”项目正式启动。柳州市作为全国5个城市项目点（柳州、北海、苏州、青海、哈尔滨）之一，选定人口密集、具备综合功能的柳北区作为定点调查区，将对5万名35岁到75岁的居民，进行健康资料收集及免费体检。柳州市疾控中心依据项目要求，特意组织项目科研调查队，进入社区工作。“没想到一开始，就被非法推销药品及医疗器械的盯上了。”柳州项目点负责人罗洁告诉记者，项目调查之一，是为居民进行必要的体检，其中涉及到测血压、体重、个人信息资料收集等。这与近年来一些非法销售药品、保健食品的“早餐会”、“街边体检”形式有些近似，一些不法之徒立即抓住机会，开始行骗。去年11月的一天上午，活动刚开始不久，一名女子就敲开雀山社区一居民的家门：“阿伯，你不是去检查过身体了吗？我是来给你送药的。”然后这位女子给老人说了许多模糊的数字及外文字母，说他必须吃“某某胶囊”才能根治。老人前一天的确去接受过调查体检，医生也告诉他存在一些健康问题，可医生只建议他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而未让他自己去买药。他疑惑地问：送来的是什么药？多少钱一盒？听对方说是某种“专治”高血压、高血脂的药品、需要数百元一盒时，他犹豫了。对方见老人不肯买药，有些急了，越说越玄乎。老人的老伴觉得有些不对，便说：“要买也要等我明天去问问你们的领导再说。”次日，她找到调查队一问，顿时惊出一头冷汗：“这些卖药的看来是无孔不入。”庆幸没有上当，否则，她还担心没病吃出病来。胜利小区的一位老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4月25日下午，一位中年女士急匆匆地赶到临时设在胜利东社区的项目体检点，见到文队长劈头就问：“你们卖按摩器吗？”她一看大家疑惑不解，便道出了原委：两天前的一个上午，她父亲一人在家，突然有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来敲门，自称是项目调查小组的医生，上门给他送一种治疗高血压等多种疾病的医疗器械，说“效果很好，你先试用”。老人答应之后，她又说先交300元押金，第二天她再登门看效果。老人没多想就答应了。谁知老人在家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那位女士“回访”，再看看那个交了300元押金得到的“器械”，只是手掌大的几块塑料件，根本不值钱。老人心生疑虑，于是叫女儿找调查队问问……文说，出现这种事情后，在市民接受调查的第一关——登记处，他们不得不专门提醒说：调查工作不进行任何与钱发生关系的事宜，也不卖任何药品、器械，让市民多加小心。

　　体检钻“空子” 调查遭拒绝

　　慢性病前瞻性研究调查，是一系列有序而细致的调查活动，包括个人资料登记、既往病史调查、血液检测及基本体格检查，相当于一次较为全面的免费体检。也许正是这“免费体检”的实惠，让少数市民在钻“免费”空子时，闹出不少笑话。今年4月下旬，调查队在胜利东社区进行资料收集，有一位中年妇女到现场主动提出“自愿接受调查”。调查队员像接待其他调查对象一样，热情地为她进行各种咨询、检验、检测。然而，当体检结果出来之后，她却悄悄退到咨询台的后面，趁调查队员不注意，抽出她的检验单想开溜。调查队员发现之后，立即前去劝阻，告诉她要么配合调查继续进行，要么还回检验单（项目要求不允许私自将调查资料带走），但说什么她也不肯。经过耐心劝说，她最后才说了实话：因为已多年没有进行过一次全面性的体检，她只想来做一次免费检测，而不想继续进行资料调查。调查队员最后还是说服了这位女士，她留了下来，继续完成余下的调查项目。但是，还有一些因为健康知识缺乏而拒不配合的市民，更令调查员头痛。4月26日，一位30多岁的女调查对象，主动去找调查队，接受资料收集。但进行到血液检测时，医生告诉她需要抽取10毫升左右的静脉血用于化验，她却突然起身拒绝：“不行，血液太保贵了，哪能抽我的血？”医生告诉她抽取这样少的血液，不会对她造成任何损害，因为这还不足女性每次例假失血量的十分之一。可她一听，更加激动：“难道你不知道例假的血是脏的，手上的静脉血是干净的？”她的话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这个年纪的市民应该学过生物学、生理知识，怎么连血液的基本知识都不懂？在调查中，像这样拒绝抽血检验的市民有不少。文队长说，抽血是调查流程中最为困难的项目之一，不少调查对象不愿意抽血，过分地强调血液的“宝贵”。但是，如果没有血液检测，就无法详尽知道肝脏的情况，以及血糖是否超过正常。而这两项，又是慢性病中发病率较高的项目。最近半年调查的结果显示，柳州的血糖超标人员，已达到18％左右；乙肝病毒携带者的比例也居高不下，已到了市民非重视不可的地步。市民不愿接受的，还有病史、家族病史的调查。罗洁介绍说，这可能与人们极少关注遗传病、关注环境与健康、关注饮食与健康这些问题有关，特别是向一些调查对象问到其父辈、祖辈有什么疾病时，许多人都会显示出很不耐烦的情绪，认为这是多余的，而根本不会想到前辈的健康问题，很有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这些过于“实惠”的心理，为调查平添了不少压力。

　　冷漠不“捧场” 结构失平衡

　　据柳州市疾控中心主任黎明强介绍：在4月16日于海口召开的项目工作会议上，各地的与会者有一个共同的体会：那就是调查工作的进展，农村项目点比城市项目点顺利；城市项目点的中低档收入人口社区，比高收入人口社区顺利；普通居民社区比机关工作人员居住集中的社区顺利。在柳州项目点，这种情况也十分突出。柳州项目点负责人罗洁介绍说：她们所进入的8个社区，至今几乎没有一个公务员主动接受过调查。年轻人也极少，前半年的调查对象平均年龄超过50岁。国内另外3个城市定点区域调查对象的平均年龄也达到48岁。“不同年龄阶段、不同职业、不同收入层的调查对象，都需要有一定的比例，科研结果的参照性才会更全面。”罗洁说，如果都是离退休人员、年龄偏高的居民，患病比例就会提高，得到的调查结果，某种疾病的发病率很可能就会高出地区的平均发病率。为了改变调查中不合理的人群结构，调查队根据机关工作人员周末休息的特点，特意周末在社区设点采集信息，但收效甚微。4月27日，记者在胜利东社区采访，想找一位40岁以下的居民采访，也未能如愿。甚至有的人，特别是年轻人认为这根本不关他们的事。“这可能与机关干部的‘面子’及市民的健康意识有关。”罗洁说，他们去动员那些住在社区里的机关人员接受调查时，许多人都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态，有的找借口推脱，有的则直接说：“我们每年安排了体检。”他们认为这是一个纯免费的体检项目，因此不愿参与社区这种公益活动。不过，有过一次例外，调查队员至今想起仍津津乐道。去年12月，调查队到柳州造纸厂所在的社区调查，造纸厂的负责人听说这次调查将为柳州人，特别是中国人的未来疾病防治作贡献，非常高兴地带头接受调查。很快，厂里的大部分适龄员工来参与了。“那里是我们做得最开心的一次调查。”调查队的陆医生笑着说。可现在又过去了四五个月，这样的场面再也没有碰上过。

　　惠及千万人 科调盼奉献

　　“慢性病前瞻性研究”是迄今为止，投资最大、牵涉面最广的卫生科研项目之一，中国将有50万人接受调查。其科研成果，将直接用于中国人种的慢性病防治。但在项目调查中，很少人有人认为这也是“为人类作贡献”，更多的人想到的只是“可以做一次免费体检”。4月28日上午，家住胜利小区、今年64岁的邓师傅告诉记者：“我只知道无偿献血、捐献遗体、捐献角膜是为人类作贡献，免费为别人做好事是贡献，捐资捐物是贡献，没想到接受调查也是作贡献。”他说，很多人对此不理解，可能与人们接受的教育有关。邓师傅认为：我们的许多教育理念与社会发展存在脱节，喜欢将某些思想、行为过于简单化、模式化。接受慢性病前瞻性研究调查的信息，他是从一位邻居处获得的。按理，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活动，应该有很多人主动参加、主动参与宣传，但令人不解的是，一些获得信息的居民，也只是自己一人前往，既不动员家人，也不邀请邻居一起参加。4月27日上午，记者在胜利小区碰到一位陪妻子前往项目点接受调查的李先生，记者问他为什么不接受调查，他说：“我前一周才做完全面体检，只是膝关节有点增生，还调查做什么？”邓师傅说，很多人都像李这样，只想到个人体检，而没有想到为更多的人服务。虽然幼儿园、学校或机关、企事业单位，都进行过奉献教育，提倡奉献精神，但一些奉献活动却成了“作秀”，或变成了为换取另一种实惠的行为。要改变这种唯利是图的现象，可能还需经过较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培育。

　　作者：罗素玲

　　（来源：新桂网-南国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