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报业

　　美国在世界上，一直被认为是掌握着“文化霸权”。其媒体主导着世界舆论。报纸更是一马当先。《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常常引起世界震动。那么，美国的报纸究竟大到什么地步？要识庐山真面目，就得看看具体数字。

　　美国人口不足2.9亿，不到中国的四分之一，近年报纸因为受到互联网的挑战，销量日减。不过，最近的数据公布出来，还是颇为可观。

　　美国最大的报纸，当属《今日美国》，销量达2,281,831份；《华尔街日报》居其次，为2,070,498份；《纽约时报》第三，为1,136,433份；《洛杉矶时报》今年销量猛跌了6.47%，掉下百万，为907,997份；《华盛顿邮报》为751,871份；《纽约每日新闻》为735,536份；《纽约邮报》为678,086份；《芝加哥论坛报》为573,744份；《休斯顿记事报》为527,744份；《洛杉矶记事报》为468,739份。

　　这些报纸中，真正的全国大报，只有《今日美国》和《华尔街日报》。《今日美国》语言简单，对读者的教育程度要求较低，有人称之为是“旅馆报”，主要是因为其没有地方根基，常常在旅馆、车站销售，内容浅而快，政治影响实际恐怕进不了前四位。《华尔街日报》则不同，代表着右翼金融利益，是富人的报纸，一些经济性文章写得非常深，没有专业训练的人很难看懂，对政坛有相当的塑造能力。另外，该报在欧洲和亚洲各有8万多份的“海外版”，和跨国公司一起覆盖全球。一般报纸的广告，汽车特别多，体现了中产阶级的市场需求。《华尔街日报》的广告，则充斥了私人飞机、游艇、百万以上的豪宅，一看就知道是对谁的。

　　《纽约时报》号称世界第一报。但从发行上来说，还是地方报纸，立足于从华盛顿到新英格兰的东北部地区。出了这个圈子，就很难订到了。只是其报道和言论，远远超出了地域，体现了其所在地区读者的精英意识和对国家与世界的关怀。长期以来，人们一直以为美国的自由派占据了主流媒体。但看看自由派的《纽约时报》，份数只有右翼的《华尔街日报》的一半多一点。可见流行的说法不可尽信。至于《华盛顿邮报》，主要集中于首都，在邻近的新英格兰地区也很难订到。过去美国同学告诉我一个流行笑话，说《华尔街日报》是统治美国的人的报纸，《纽约时报》是那些认为自己应该统治美国的人的报纸，《华盛顿邮报》则是那些自以为在统治美国人的报纸。此话无从核实。但看看印数，觉得不无道理。

　　美国的报纸地方性非常强。早晨起来到街上一走，邻居门口摆的大多是地方报纸。全国的大报打开一个地区的市场，非常不容易。特别是广告商越来越喜欢针对一个地区的精度广告战，不愿意花大钱在全国报纸上作没有针对性的广告。一些大报，常常是立足于纽约、洛杉矶这样人口密集的城市，然后再向周边地区放射。它们一旦成为跨地区的报纸，就特别注意适应地方的要求。比如，《纽约时报》在康州发行，就有康州的专版。报纸上的天气预报等等，当然也都是地方信息。

　　美国的报纸固然零售非常发达，但订阅还是其份数的最稳定的基础。当年在国内生活时，觉得报纸的订阅和零售差距不大。但在美国，订阅要便宜一倍以上。比如《纽约时报》，只要出了纽约这个城市，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报纸在街上买要1美元，周末版2.5美元，订阅则一个月仅二十几美元，学生享有半价，当年笔者还享受过一周5期(除了周末)2.5美元的优惠。不过，来美国十年，在街上基本没有买过报，太贵了。只有一次自己的文章上了《纽约时报》评论版的头条，兴冲冲跑进一家咖啡馆，把仅有的7份报纸全买了下来。

　　报纸的影响，当然和份数直接相关。中国的报纸很少上百万，直接限制了报纸的质量和影响。不过，影响和份数，并不总能等量齐观。美国的报纸虽然发行量大，但比起日本来，就不免小巫见大巫了。日本人口不足1.3亿，不到美国的一半。但是《读卖新闻》等主要报纸，发行过了千万。

　　可惜，日本的报纸虽然销量大，国际影响却远远比不上美国。其实这可怪不得别人。笔者在日本居住时，恭恭敬敬地订了份《朝日新闻》，而且每天到学校就看《读卖新闻》。可惜看来看去，这一左一右的报纸，大同小异。日本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有许多报纸，非常有生气，包括其副刊培育了波澜壮阔的现代日本文学等等，颇为当时中国的报业所效法。但是军国主义崛起后加紧控制言论，报纸整合，竞争减少。一直到如今，日本的记者俱乐部靠政府提供的消息发新闻，很少自己的调查，政治新闻如政府公报，枯燥无味，娱乐新闻则常常摆在政治新闻之上。相比之下，美国党争激烈，报纸之间也营垒分明。订一份《华尔街日报》，再订一份《纽约日报》，一件事情就能看到截然相反的评论。甚至在一个报内，也要有党派之营垒。《纽约日报》雇有保守派的专栏作家，《华尔街日报》雇佣自由派的专栏作家。这样引起的竞争，自然激发思想上的创造力。

　　以中国的人口规模看，中国的报业还远远没有挖掘潜力。我们的新闻，还是太短，缺乏细致的新闻分析。像《南方周末》发表的长篇报道，在美国大报中就是每天必有的节目，这样报纸才有深度，才竞争得过电子短信、电视新闻。同时，中国的报业，应该鼓励跨区域的竞争，形成几个大报业集团，可以集中资源和人力，每天都做得出深度报道来。中国要建立自己的公共舆论，在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就要在竞争中产生自己的报业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