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珍：见证名人风范的女接待员

　　早报记者林泽贵实习记者丰晓飞文／图（翻拍）

　　“搬了几次家，很多照片都丢了，就只有这几张照片我一直保留着。”在宽敞明亮的自家客厅里，王丽珍小心翼翼地翻开一个封页精美的相册，右手轻轻地在略微发黄的老照片上来回抚摸着，内心的自豪溢于言表。

　　相册大约有16开大，里面的照片却只有十数张，都是王丽珍与国内外名人的合影。看着照片，这位曾经接待过多位国内外领导和名人的原厦门交际处服务员，一下子就拉开了话闸，开始了对她接待生涯的回忆。

　　最意外叶飞并非不苟言笑的人

　　今年66岁的王丽珍从小和养祖母相依为命，15岁小学毕业时就投身于当时的厦门海堤工程建设中，后来又被分配到厦门鹭光橡胶厂当了“产业工人”。1957年，厦门市为加强交际接待工作，准备从厂里选调一批品质好出身好的工人，充实接待队伍。

　　王丽珍因在海堤建设中曾接待过苏联专家，在公安部门有了“案底”，很快就在第一批中被选中了。到了厦门交际处后，她当过服务员、出纳、管理员、接待股长、宾馆副总经理。厦门交际处共有48人，下辖三个招待所。王丽珍被分配到第一招待所，当了一名普通的服务员。那时她才19周岁。

　　王丽珍接待的第一个人是当时的福建省委第一书记叶飞，她至今犹记得那是在第一招待所2号楼201号套房里。外界传言说，叶飞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平时话语不多，也不大爱搭理人；但在这一次的接待服务过程中，叶飞却给王丽珍留下了“平易近人”的感觉。

　　那时，王丽珍刚到交际处，还在“实习期”，就被老员工派去送开水到201号房间里。

　　“小鬼，你是从哪个单位调来的？”当王丽珍推开房门时，正坐在沙发上的叶飞一看见来了一个新面孔，顿时感到有点奇怪。

　　“我是从橡胶厂来的。”由于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领导是何许人，王丽珍回答得很干脆，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一听到橡胶厂，叶飞一时间来了兴趣，便询问了王丽珍家里和橡胶厂的一些情况。不料，年纪不大的王丽珍居然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来，这让叶飞惊讶不已：“你一个普通员工，怎么能够知道得那么多呢？什么时候带我去参观橡胶厂吧！”

　　其实，叶飞并不知道，王丽珍曾经担任过橡胶厂的产品讲解员，那些讲解词她都可以倒背如流。后来，叶飞真要去参观橡胶厂，直接点名要王丽珍带路。叶飞的到来，让橡胶厂一下子出了名，“当年年底橡胶厂还要将我评为先进，被我婉拒了”。

　　叶飞后来又有几次来到厦门，王丽珍每次都被派去为他服务，主要是因为很多服务员都很怕叶飞。大家都说叶飞很古板，整天不大说话，一脸严肃的样子，与王丽珍的感觉差别太多了。

　　王丽珍说她如果当时就听说叶飞是这样的人，“估计可能也会害怕”。“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他一般都在思考问题，没有理你时你也别去打扰他。”后来跟王丽珍关系不错的叶飞秘书做了这样的解释。

　　叶飞对王丽珍的感觉不错，他曾拍着她的肩膀对其他领导人说：“这孩子是个孤儿，生活很苦，打死她都会跟着共产党走的。”

　　最感动

　　董必武洗澡只用一盆水

　　后来，王丽珍被调到鼓浪屿宾馆，也就是第三招待所，并在1960年底由服务员转为接待员。不过，在人手不足的时候，她依然经常从事服务员的工作。

　　在此期间，她陆续接待过很多位领导，有的停留时间比较长，有的则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在此间的几次接待中，对当时的国家副主席董必武的接待和服务是她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王丽珍还亲切地称董必武为“董老”。

　　那大约是在1961年的年底，董必武携夫人来厦门进行视察。当时，招待所给他们安排的服务员就是王丽珍。董老一次又一次以身作则的领导作风，给王丽珍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个时候，国家还处于三年困难时期，董老一到招待所就对他的生活秘书也就是他的夫人交代说：“毛主席说，现在是困难时期，厦门又是前线，到任何地方都要吃素点，不要吃肉也不要吃蛋。”招待所就想弄些海鲜，可夫人是山西人，不爱吃海鲜，当时可真让厨师感到左右为难。后来还是厨师巧妙地运用了一些技巧，总算完成了“接待任务”。

　　关于董老的以身作则，有一件事是王丽珍这一辈子估计都忘不了的。当时已快到冬天了，招待所里没有安装热水器，客人洗澡时都是要服务员端来热水。当时，董老正用服务员端来的热水要洗澡，发现洗手间墙壁上贴有“节约用水，不要浪费”的字样。他便用湿毛巾简单地擦了一下身子，然后要求夫人不用再换水了，用他剩下的水洗澡，让她“节约点用水，这里可能比较缺水”。

　　因为这件事，王丽珍后来被领导批评了，因此后来她马上让人把那个标语给刷掉了。尽管这样，董老的言行让王丽珍深为感动。而在要离开招待所时，董老的夫人还要求跟所有服务员合影，让王丽珍更为感动。

　　最兴奋郭沫若赠送书法作品

　　除了接待领导人之外，王丽珍还接待过一些名人。其中，最让她兴奋的是接待郭沫若的那一次，郭沫若在忙着给其他领导人题词的同时，也不忘赠送她一幅书法作品。

　　1962年，郭沫若到厦门郑成功纪念馆进行考察，就住在王丽珍所在的招待所。郭沫若整天就是到外面去四处搜寻古董，因此见到他时，王丽珍就跟他开玩笑说：“郭老，你来了，厦门的文物店生意都好了起来。”郭沫若每次听了之后也总是报以微笑，让王丽珍感觉特亲切。

　　郭沫若是个书法家，能够得到他的作品，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郭沫若也不吝啬，在招待所就现场挥毫，为许多领导人题词做诗。让王丽珍最为兴奋的是，郭老不分职位高低，对现场所有人都分别赠送了他的书法作品。由于人很多，郭老忙得都忘记了他到底哪些人还没有送过。当看到王丽珍时，郭老还不忘询问她：“小王，我有没有给你了？”王丽珍其实早已拿到他的作品，但郭老连她这样一个普通人物都会注意到，让她一时间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郭沫若送给她的书法作品，王丽珍一直当宝贝珍藏着，不但用木框裱了起来，外面还包着几层厚厚的牛皮纸张。作品上的内容是毛主席的一首诗词：“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深苔滑，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

　　最骄傲多次与首长名人合影

　　在交际处的接待服务生涯中，王丽珍最感到骄傲的事，就是所有人员中，只有她敢去要求跟接待的领导和名人一起合影，而且每次人家都答应了。不过，合影不单是她一个人跟接待对象的合影，往往是招待所里几乎所有的服务员都会从各个方向同时凑过来，一起被记录在那一个永恒的时刻。

　　王丽珍感到特别遗憾的是，当时第一次接待叶飞时，忘记了要求跟他合影。后来，董必武的夫人在即将离开时要求与他们所有服务员合影，给了王丽珍很大的启示，“以后可以多留些影好记录这段生活”。在这些照片上，有的标注着日期，有的没有，因此王丽珍对于当时具体的接待时间已经不能完全说清楚了。但对照片所承载的事情，她的记忆一点都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模糊。

　　在王丽珍的相册里，有她们招待所服务员跟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的合影，有跟李鹏及邓颖超的合影，有跟时任全国政协主席的李瑞环的合照。与她合影的还有李先念、原国家主席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等等。此外，她还见过邓小平两次。这些领导人多数只是招待所的“过客”而已，因此除了合影留念外，他们跟对方几乎没有言语交流的机会。王丽珍都觉得这些领导人挺平易近人的。

　　王丽珍还记得，尼克松当时在副省长黄长溪的陪同下，到鼓浪屿参观著名的黄家花园（鼓浪屿宾馆所在地），顺便到招待所“做客”。“尼克松当时还给我们递名片呢。”王丽珍说。随后，在王丽珍的要求下，尼克松便与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李瑞环的拜访也是短暂的。王丽珍也不忘及时找警卫长提出想与李瑞环合影的愿望。当时，李瑞环问王丽珍：“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当王丽珍直接说出自己的愿望时，李瑞环满口答应，周围的人听见后则马上也凑过来一起合影。拍完照后，李瑞环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招待所。

　　如今，王丽珍已经退休多年了，接待工作的生活给她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接待工作无小事”。

　　王丽珍用了“很紧张”三个字来形容当年的生活状态。拿着当年留下的这些合影照片，她觉得这是她接待工作生活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