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虐为乐的理性混蛋

　　中国观察

　　这是一个有点愚蠢的问题：人类在推进社会进步的同时，人性是否也跟着进步了？

　　之所以说它愚蠢，原因在于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人类从茹毛饮血到直立行走到华服高冠再到满口仁义道德或人权平等自由，不是跟着进步是什么？然而，如果再问一句，真的进步了吗？有点文化的人在作肯定回答的时候，可能就要稍微嗫嚅一下了。因为从我们已知的世界里，的确可以找到许多不能让我们理直气壮的残缺。

　　这两天我总能想起美国虐俘事件，诱发我想起它的其实是《京华时报》发了这样一个报道：5月4日，旅游卫视在“怪怪大学堂”节目里，播出了一期在国内拍摄的节目“猫能从四层楼摔下而安然无恙”的活体实验。节目中，一只挂着彩条的白猫被一个男子从四层楼高的地方丢下来。旁白解说了坠落实况：“咪咪迅速转过身，调整四肢，尾巴竖起，落下去了，让我们看看猫咪的情况……猫没事！”节目播出后，许多网友查找了相关资料，指出猫在下坠过程中虽然能迅速调整体位，变为四爪向下着地，但是这只能缓冲落地的冲击，仍不能完全避免造成骨折和内脏破裂……

　　虐俘事件和高空抛猫事件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参与者漠视其他生命的尊严，把施虐当快乐，当好玩，甚至当哗众取宠的噱头。比之在几天前，肯尼亚的一条狗妈妈于森林里救出弃婴带回家收养的新闻，人性在利欲熏心的物质世界和追求整蛊作怪的感官刺激中，高贵性被日渐涤荡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现在来谴责这样一件小事已经不复重要，关键是怎么看待和思考事件后面的逻辑和本质：猎奇何以成为现代人追逐的目标？施虐何以成为一种好玩？为了博出位是不是就可以置人伦于不顾？尤其是人性在社会繁荣的今天，究竟是在进步还是在堕落？或者人性一直在动物性里徘徊而从未改变？也许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因为人人都知道一部分答案。

　　在我看来，无论是用自己创建的文明来衡量，还是作为一个高级动物和其他动物来比较，人性都是堕落了的。不说别的，单看电视节目文艺作品，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品位都在向下倾斜，感官刺激大过心灵救赎，低级趣味日渐取代人文关怀。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就在于人比动物更会思考，而施虐这种行为模式和动物之间弱肉强食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它是一种理性的而不是本能的行为。如果说一切灭绝人性、冥顽不化的行为都是混蛋行为的话，那么这种以施虐为乐的人，就是理性的混蛋。

　　当今世界充斥着很多这样的理性混蛋，他们有的还占据要职手握重权，比之于高空抛猫，他们何止这么低层次的施虐，还动不动搞一两个政策，让某一个群体饱受物质和精神双层煎熬，以权力能让他人痛苦为满足的快乐。本来尊重其他生命就是尊重自己，可是，有的人既不尊重同类也不尊重动物。就善良和宽容来说，许多动物都具备这些起码的品质，至少，它们没有在填饱肚子的情况下，以杀死别的动物为目的为娱乐，没有吃完对手的肉还要剥它们的皮装扮自己，更没有抢夺其他生灵的家园让它们一个个走向灭绝。因此，在这一点上，人类没有道德优势。

　　今天我们讨论这个事情，本身也是沮丧的。因为，本来许多话题我们是应该站在文化或道德的层面来进行反思和评判的，而现在却不得不经常退到人性的角度来进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酷的讽刺：人类追求所谓进步，究竟得到了什么？

　　蓝艺　《凤凰周刊》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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