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的“板子”有多重（华东时评）

　　环保的“板子”不够重，不够狠，有时甚至落不下来，根源在于一些地方扭曲的发展观。要让环保的“板子”重起来，关键在于规范地方政府的行为

　　如果经济发展的成果，是由“世界工厂”变成“世界垃圾场”，这样的发展，意义在什么地方？

　　在最近举行的《财富》全球论坛上，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的演讲成为许多媒体报道的新闻。这位不时语出惊人的环保部门高层领导这次也不例外，演讲中颇多出挑的话语。比如，他说到，几年前，也是在一个类似今天的场合，我得意地告诉国内外媒体“中国已成为世界工厂”，我全然没有意识到，“世界工厂”的代价也许就是“世界垃圾场”。他还说，中国的环境问题已不是什么“隐约逼近的危机”，而是一个已到眼前的危机。我们一直说要搞好环境造福子孙后代，实际上是我们这代人能否安然度过的问题。

　　这些话是否言过其实，听众自有判断。如果现在还来探讨环保如何如何重要，那显然是多余的。话是多余，但环保情况如何呢？依笔者之见，我们现在缺的，不是对环保的理解力，而是对环保的“执行力”。无论从以前的“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到现在的“绿色GDP”，这些话都是高度凝练，显示出人们对环保问题重要性的深刻认识，但事实情况恐怕不尽如人意。潘岳列举了一些数据：我国单位产值能源消耗是日本的7倍，美国的6倍，甚至是印度的2.8倍；排污量是世界平均水平的十几倍，劳动效率仅为发达国家的几十分之一。他估计，如果按照目前的污染水平走下去，随着15年后我们的经济总量翻两番，污染负荷还可能增加4至5倍。对照这些情况，上述口号再怎么动听，也不过是时髦的口号而已。

　　或许有人要问潘岳：你是环保部门的负责人，环境质量下降了，首先要追查环保系统履行职责的情况才对。如果环保出了问题，要追查的首先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呀。这话表面上似乎不错，但问题在于，在市场体制还不是十分完善的情况下，我们的经济发展主要还是政府推动型的，也就是说，地方政府介入经济活动的程度很深，与企业的关系也非同寻常。在这种情况下，环保问题单靠环保部门恐怕难以解决。以前也有环保部门的人士向笔者抱怨，他们有时在执法中会缩手缩脚，甚至会有“投鼠忌器”之困，保不准今天罚了一家企业，明天就有某领导来说情。因此，环保部门的地位有时也很尴尬，很难理直气壮起来。也正因为如此，环保的“板子”有时就重不起来，狠不起来，有时根本就落不下来。难怪潘岳也说我们的环境问题“不是一个专业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根源是我们扭曲的发展观”。

　　由此看来，要让环保的“板子”重起来，能够让人心生敬畏，关键在规范政府行为。当然，这同样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地方政府为什么有巨大的发展冲动？一是考核体制的问题，因为对地方领导的政绩考核，GDP是最主要的指标；二是政府与企业、与市场本身存在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让地方政府摆正自己的位置谈何容易。早在一两年前，就有地方提出要淡化GDP考核，把环保纳入对政府官员的考核之中。现在又听说，有关部门正在建立一个全国性的绿色GDP考核体系，目前已经有10个省市开始这方面的试点。这些做法听起来都很好，也完全符合科学发展观的要求，问题在于它的效果究竟如何。是否可以这样说，环保的“板子”有多重，要看环保在政绩考核中的权重。

　　当然，环保指标怎么考核，看不见也摸不着，这其中还涉及很多的技术问题。而且，即便是有了技术性的指标，也有一个执行的问题。另外，要提升一个国家的环保水平，还涉及诸多因素，比如公众的环保意识、环保技术水平、环保的法律法规，等等。但是，不管怎么说，环保的“板子”确实需要更重一些，因为我赞同潘岳的观点，它确实是涉及“我们这代人能否安然度过的问题”。如果经济发展的成果，是由“世界工厂”变成“世界垃圾场”，这样的发展，意义在什么地方？

　　《华东新闻》 (2005年05月20日 第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