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寡头们的命运

　　俄罗斯法院正在宣读对前尤科斯石油公司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审判书。15厘米厚的判决书长达1000多页，三名法官轮流读可能要花一个多星期时间。霍氏沦为阶下囚，还可能被判10年监禁。

　　由霍氏的经历人们不禁联想到曾与他齐名的其他寡头。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霍多尔科夫斯基与媒体和银行业巨头古辛斯基、伏尔加汽车营销公司总裁别列佐夫斯基、天然气工业公司总裁维亚希列夫、俄罗斯国际集团公司总裁波塔宁、卢克石油公司总裁阿列克佩罗夫、莫斯科储蓄银行总裁斯莫林斯基并称“七巨头”。

　　斯莫林斯基在金融危机中失势，他的名位被曾任俄安全会议副秘书和独联体执行秘书的别列佐夫斯基取代。现在，以收购英超足球俱乐部切尔西而名声大噪的阿布拉莫维奇为首的一批新贵又崛起。俄罗斯寡头们的命运都如何呢？

　　霍多尔科夫斯基

　　1963年，霍多尔科夫斯基出生在莫斯科一个普通家庭，后毕业于莫斯科门捷列夫化工学院，拥有理学、经济学双学士学位。他经常戴一副无框眼镜和一块塑料表带的普通手表，穿西装很少打领带，笑容可掬，温文尔雅。

　　霍多尔科夫斯基最初的发迹得益于“共青团经济”。1986年，他出任莫斯科伏龙芝区共青团委副书记。当时国营单位纷纷成立合作社，也就是公司承包给个人经营。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加入了首批下海经商者的行列，他与人合伙承包的合作社叫“梅纳捷普”。

　　1995年，在尤科斯石油公司的拍卖中，霍氏旗下的“梅纳捷普”投资银行以3.5亿美元买下78％的股份。经过不断发展，尤科斯石油公司成为俄第一大、世界第四大私营石油公司，霍氏也成为俄罗斯首富。

　　霍氏具有冒险家的性格，这与他迅速致富的经历紧密相关。但他的野心还不仅仅停留在钞票上。随着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他对于政治的兴趣也日益显现出来。他不断资助俄反对派，与美国也联系密切。

　　2003年10月25日，俄检察机关突然将其拘捕，理由是涉嫌巨额逃税、欺诈等多项经济罪名。

　　古辛斯基

　　古辛斯基1952年10月6日生于莫斯科。中学毕业后，进入其母所在的莫斯科古布金石油天然气学院学习，二年级时因成绩不及格被开除。后来，他当过兵，又返校读过书，仍未能毕业。1975年他入读国家戏剧艺术学院导演系，并于1981年毕业。此后，他担任过一些文艺活动的艺术总监和总导演，组织和经商才能从中得到了锻炼。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古辛斯基逐渐进入商界，主要经营领域在俄罗斯媒介，创办了俄美合资企业———桥。在这家企业基础上，他又于1989年成立股份商业银行———桥银行，并任董事长。

　　在商业领域，古辛斯基那犹太人的精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领导的桥新闻媒介控股公司控制着国内电视台和报纸的大部分股份。桥集团还从事建筑材料生产和房地产业务，90年代初，这些业务日进斗金。

　　1996年，他出资成立俄罗斯犹太人代表大会，并任会议主席。同年，他与包括别列佐夫斯基和波塔宁在内的其他商业巨头一起出钱资助叶利钦竞选连任总统。

　　2000年年初，普京正式就任总统。同年6月，俄总检察院指控古辛斯基侵吞国有资产并下令将其逮捕。三天之后，古辛斯基被取保候审，之后就神秘失踪。2001年12月，古辛斯基在西班牙落网，但西班牙警方拒绝了俄方的引渡请求并将其释放。2003年8月，古辛斯基在希腊再次被捕，不久后又被释放。目前，古辛斯基躲藏在以色列，不时对俄罗斯政府大加抨击。

　　别列佐夫斯基

　　早在寡头形成的初期，别列佐夫斯基就成为其中最有争议的一位。

　　别列佐夫斯基1946年1月23日出生于莫斯科。与古辛斯基一样，他也是犹太人。但与总也从大学毕不了业的古辛斯基相比，别列佐夫斯基却在学业上也透出聪明劲儿。他年仅16岁就考试入了莫斯科大学，获得技术科学博士学位时还不到30岁，37岁时又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经商前，他是学者、数学家和研究电脑化管理系统的专家，发表过100多篇论文和三本专著，领导过科学实验室，1991年成为俄罗斯科学院通讯院士。

　　20世纪80年代末苏联改革兴起后，他以销售汽车开始了经商生涯，随后迅速建立起一个在石油、苏联民用航空公司、豪华汽车和银行业都拥有巨额股份的商业帝国。他集数学家、汽车销售商、金融家、媒体大亨多种头衔于一身，还是出了名的“政坛鬼才”。

　　别氏发家早，遭调查也比别人早。1998年，普里马科夫出任总理后，为消除寡头政治影响，开始调查别列佐夫斯基集团。总检察院宣布了逮捕他的决定，可是8天后这一决定又被撤销。

　　2002年1月，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宣布，别氏与车臣非法武装有染。同年10月，俄总检察长办公室以诈骗罪正式起诉别列佐夫斯基及其同伙，并发布全球通缉令，别氏当即流亡英国。2004年3月，英国曾以上述罪名对别列佐夫斯基提出起诉，但是不久后他即获保释。此后，他一直居住在英国伦敦。

　　维亚希列夫

　　维亚希列夫1934年出生于俄罗斯萨马拉地区的一个小村庄。1956年从古比雪夫工学院毕业后，进入当地的油田工作。1970年，调到奥伦堡从事天然气工作，并在那里结识了后来担任俄政府总理的切尔诺梅尔金。

　　1989年，俄罗斯天然气公司独立后，他进入该公司。1992年起接替切尔诺梅尔金担任俄天然气公司董事会总裁。他还控制了一些新闻媒体。

　　2001年普京任命动力部副部长阿列克谢·米勒为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新总裁，并解除维亚希列夫的总裁职务。

　　波塔宁

　　波塔宁出生于1961年，是一位资深的苏联对外贸易官员的儿子，1983年他从莫斯科著名的国际关系学院毕业后，在外贸部工作。1989年他得到了部里最好的差使：驻比利时或加拿大。

　　此时未来的寡头们已经开始奠定他们市场王国的基础，波塔宁拒绝了出国工作机会，决定创办自己的生意：一个起始资本只有一万美元和几个雇员的英特罗斯外贸公司。很快他意识到，真正赚钱的是银行业。

　　自1990年以来，他建立了一个由工业公司、银行和媒介组成的商业帝国，总资产达相当于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的近10％。波塔宁在与俄罗斯政府的交易中，还有一个重要优势：在所有寡头中，只有他是完全正宗的俄罗斯族人。

　　1996年，他参与支持叶利钦竞选连任总统。叶利钦成功后，波塔宁被任命为负责经济改革事务的第一副总理，到达他个人的权力顶峰。1997年，叶利钦对政府进行改组，波塔宁被解职，他离开政界后重返商界。最值得一提的是波塔宁的铜帝国，他控制着诺里尔斯克镍业公司，在铜市场上扮演着最强大的角色。

　　俄罗斯总统普京今年3月在克林姆林宫与经济寡头举行了会晤，期间露出口风，不会对俄罗斯经济寡头们的发家历史再做调查，希望以此稳固因尤科斯石油公司案而动摇的投资信心。此前盛传为普京下一个打击目标的诺里尔斯克镍业公司的股价就上涨了6％。

　　据俄罗斯新闻社报道，波塔宁对普京的表态喜言道，“这是加强对财产权尊重的前进一步。”

　　阿列克佩罗夫

　　现年54岁的阿列克佩罗夫是“幸存”的寡头之一。即便是普京上台后，他依然过得逍遥，这是因为他把握着三条生存法则：低调耐得住寂寞、听话学会守规则、爱国公司即国家。

　　1989年，还不满40岁的阿列克佩罗夫成为苏联历史上最年轻的副部长。担任石油和天然气工业部副部长的他主持了卢克石油公司的组建。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卢克石油的总经理和总裁。

　　与所有的亿万富翁一样，阿列克佩罗夫出门也乘坐防弹奔驰轿车，身边也有彪形大汉做保镖。但他乘坐的专机属于卢克公司。与霍多尔科夫斯基曾拥有尤科斯公司1／3股份不同，直到阿列克佩罗夫只拥有卢克石油公司10.4％的股份，令许多金融分析家惊讶。

　　阿列克佩罗夫曾说：“政治离我很近，但参与政治有许多不同的方式。我不能对政治漠不关心，但我没有个人野心。我接近政治的唯一任务就是帮助国家和公司。”

　　许多金融分析家认为，卢克石油的全球性计划和野心更多的是给卢克和俄罗斯带来声望而不是经济效益。但阿列克佩罗夫却认为国际性项目也能带来丰厚利润，他说：“不可能将国家利益和一个在其土地上运作的公司利益分开，我们利益是一致的，对俄罗斯好就是对公司好。”

　　法新社把俄罗斯的寡头们分为三种：好的，贪婪的，放肆无礼的。好寡头对克里姆林宫忠心耿耿；贪婪的寡头在玩弄无数花招之后终于有了很大实力，使其在俄罗斯的财富中占有一定份额；至于放肆无礼的寡头，他们自认为可以违抗克里姆林宫的命令。普京打击的就是最后一种寡头，而打击的方式毫无例外地是从“经济犯罪”入手来解决寡头的“政治野心”。无论是整治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还是整治霍多尔科夫斯基，普京都是运用这一手法。（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审判霍氏告别寡头

　　宋宗利

　　曾贵为俄罗斯首富的石油大亨霍多尔科夫斯基也许做梦都没想过有今天：站在铁笼子里的被告席上听三名法官轮流宣读长达1000页的判决书。尽管照目前的速度，读完判决书还需数日，但从已宣读的内容中可以听出，法官对检方的指控大多赞同。看来，霍氏获罪怕是毫无疑问了。

　　霍氏出现在法庭上时故作轻松，牛仔裤、皮马甲，英俊的脸庞上挂着迷人的微笑，还不时向旁听的妻子挥手致意。但眼镜后面疲惫的双眼，却难以掩饰其内心巨大的落差。从克里姆林宫的座上宾沦为如今的阶下囚，值得霍氏反思的事情太多了。

　　在2003年被捕以前，霍氏个人财产近百亿美元，连年被美国《福布斯》杂志的亿万富翁排行榜评为俄罗斯首富，成了叱咤世界风云的人物。俗话说“树大招风”，霍氏的迅速致富令人起疑。

　　20世纪90年代中期，俄中央财政出现极端困难，政府发起私有化运动，对国有资产进行廉价拍卖。由于国家处于经济转型时期，法制不健全，操作不规范，一大批一夜暴富的俄罗斯新贵们由此产生，霍氏就是其中一位。

　　《国际先驱论坛报》认为，那时，俄罗斯形成了一个诈骗、抢劫、剥夺财产和侵吞公共资源的体系。

　　2000年普京正式担任总统后，把国内的商业精英们召集到克里姆林宫开会。他隐晦地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各位都是有钱人，但你们是怎么富的，大家心里很清楚。以前是国家非常时期，从现在起，你们要老实经商。

　　在座的有的人听明白了，寡头政治、寡头经济时代要结束了。有些人不屑一顾，像汽车巨头别列佐夫斯基和传媒大亨古辛斯基，结果不是被迫流亡国外，就是被捕入狱。霍氏并未接受教训，而是步了后尘。因为有了钱，霍氏不但在国内呼风唤雨，在国际上也享有威望，受到各国领导人接见。在各种光环的照耀下，霍氏变得越来越有野心。他先是秘密资助反对派，后又与当局斗法，公开给普京政府上“民主课程”，最后甚至表达了要问鼎总统宝座的愿望。

　　可他忘了，在过去那个时代，他的确触犯过律条，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个事实无法抹杀。

　　逮捕霍氏是俄罗斯的内政，是普京试图战胜寡头政治家们的爱国改革的一部分。欧盟却因此对俄的“民主法制”表示了担忧。美国方面涉足更深，不但总统布什有所表态，国务卿赖斯不久前访问俄罗斯时还亲自为霍氏说情。可惜法律无情，主权不容干涉，俄罗斯在此问题上的立场无可厚非。

　　就连《国际先驱论坛报》也承认，普京的改革得到了俄罗斯人的普遍支持，清除寡头政治，就是清除渗入现行体系的国际犯罪势力，维护俄罗斯政府的权力。（新华社供本报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