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忧郁宝贝

　　她曾经在人世间真诚而快乐地挥霍着她源源不断的生命激情，她创造的小说人物就像是她自己的镜像。

　　1954年，年仅18岁的法国天才少女弗朗索瓦斯·萨冈发表小说《你好，忧愁》，一时名声大躁。直到今天，《你好，忧愁》依然被认为是深刻探索了二战后一代法国青年叛逆心灵的杰作。这是萨冈的处女作，也是她日后创作丰盛巅峰之作。

　　不错，《你好，忧愁》是个忧愁而迷惘的故事，17岁的落拓少女塞茜尔竭力阻止独身父亲再婚，不料导致未来后妈安娜神情恍惚出车祸身亡。萨冈以淡淡的伤情的语言写道，“凌晨时分，我躺在床上听到巴黎来来往往的车辆，回忆说来就来，根本由不得我；夏天又到了，所有往事又跟着回来了。”塞茜尔的内心充满着忏悔：“安娜，安娜！在黑暗中我一直低声念叨着她的名字，某种感觉在心中升起，我闭着眼睛用它的名字迎接它：你好，忧愁。”萨冈的忧愁是那种有着迷人的诗意的忧愁。

　　《你好，忧愁》的书名，正好来自法国诗人保尔·艾吕雅的诗句：再见，忧伤/你好，忧愁/你刻写在天花板的横木条上/你刻写在我爱的人的眼睛里/你并非就是悲苦/因为最穷困的嘴唇/也以凄然一笑/把你显露……萨冈以清澈的优美、明亮的忧伤以及纯真的温柔和残酷体现了她的叙事风格，使小说迅速畅销全法国。不过，小说主人公塞茜尔被看成有伤风化的角色，在道德语境中，评论界对此褒贬不一，但对萨冈才华的赞赏却是一致的，甚至还有人拿萨冈跟《呼啸山庄》的作者夏绿蒂·勃朗特相提并论。据说，当时的法国年轻女孩全都背着母亲偷偷阅读这本书，当她们年老的时候，很多人还跟在街上邂逅的萨冈谈起过这段少女心事。

　　很快，《你好，忧愁》的影响波及世界，被翻译成21种外文版，萨冈受邀出访英美等国。在美国，萨冈获得高度关注，人们称之为“忧伤小姐”，而《你好，忧愁》持续滞留在排行榜首，平均每天售出1.5万册。一时间，《你好，忧愁》还被用于电影、戏剧改编等各种用途，人们把它当成了造钱机器。随后，萨冈又出版了小说《某种微笑》、《一月后，一年后》等等，并从事戏剧、电影写作。据估计，1954年～1966年期间，萨冈赚了5亿法郎。有人说了，在先后不长的时间里，法国出现的文学明星只有两位：萨特和萨冈。更主要的是，自《你好，忧愁》爆得大名以来，萨冈就一直以明星的形象经久不衰地处在传媒的聚焦下——无论是以哀愁和忧郁为底色的写作还是作家本人放荡不羁的生活——直到生命的终结。

　　关于萨冈和萨特之间，也的确有过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们两人生日相同，只是萨特比萨冈年长30岁。1979年萨特74岁生日时，萨冈公开发表《致让—保尔·萨特的情书》，不过仅仅限于精神范畴。自此，萨冈和萨特每隔十天就聚餐一次，直到萨特于次年逝世。是的，萨冈喜欢男人。她以丰厚的版税养着大群食客，与很多男人保持暧昧关系。她的两次婚姻都快如闪电。她21岁结婚的时候，证婚人巴黎市长助理用她的小说名串词以示祝福：“太太，我希望您用某种微笑，不为一日，也不为一年，而是永远地说，‘永别，忧伤。’”不过，第二次离婚后，萨冈把丈夫变成了情人，离婚后再同居成了她最好的选择。她视爱情为一种“病态的迷醉”，并坦言她的爱情可以持续“三四年，但绝不会更久”。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萨冈跟密特朗总统那段充满柔情而又深厚的神秘友情。1981年5月，密特朗当选法国总统，萨冈很快成了享有特权的总统圈内成员。萨冈的邻居们总有机会看到，热爱文学的总统，“身着浅灰色套装的国家元首”，经常前往萨冈家与之共餐，而总统先生也经常在爱丽舍宫宴请萨冈。当然，萨冈也没少以文章捍卫密特朗政府，她还两次陪同总统进行国事访问。两人相敬如宾地交往着，直到1996年总统先生逝世。

　　萨冈之为萨冈，很大一部分就在于她令人目眩的生活态度。她拒绝过龚古尔兄弟文学奖和法兰西学院院士这种至高荣誉。她何止喜欢男人？她喜欢泡吧、跳舞、酗酒，热衷于巴黎夜生活，花钱如水流。还喜欢赛马、赌马、赌博，甚至吸毒，屡屡官司缠身。她尤其喜欢飙车，自诩为驾车高手。最多的时候，她同时拥有5部车，用《你好，忧愁》版税购买的第一部车，就是因为飙车事故而报废的。危险经常发生，萨冈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无论如何，法国人是钟爱萨冈的，钟爱她“在风险中生活”的一生。

　　美国哥伦比亚电影公司拍摄的《你好，忧愁》主题曲这样唱道：我独自生活在小房间中，烦恼知道我的地址，它的牢骚从黎明开始，朝向我。你好，忧愁……2004年，曾经的忧郁宝贝萨冈去世，从此“告别忧愁”。萨冈的写作和生活，向我们传递着典型的法国做派的浪漫、忧郁、哀愁以及自由、疯狂、放荡。萨冈曾经在人世间真诚而快乐地挥霍着她源源不断的生命激情，她创造的小说人物就像是她自己的镜像。如果放在当下中国语境中，萨冈应该是小资的，是少年美女作家，当然还是经由媒体不断演绎放大的神话。的确，她的拼却红颜玩世不恭，对青春生命乃是有着永恒的刺激。

　　《你喜欢萨冈吗？》，（法）索菲·德拉森著，辽宁教育出版社2005年2月版，2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