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对城市意味什么

　　舞剧《霸王别姬》引起长三角一些城市的关注

　　2005年的春天，对江苏无锡来说，演出市场热得有点令人措手不及。

　　从2月到5月，各类演出接连不断：蔡琴、齐秦、周华健先后举办个人演唱会，明星版话剧《雷雨》、张学友主演的音乐剧《雪狼湖》、杂技芭蕾《天鹅湖》纷纷亮相，还有理查德·克莱德曼钢琴音乐会、太湖国际民乐展等前来造访，另外，木偶剧《卖火柴的小女孩》、越剧《华光梦》等针对小众群体的演出，也不甘落后。

　　以往，无锡演出市场总要等到秋高气爽，太湖博览会召开时才开始启动，升温到春节前后，然后票房市场开始休整。但是，进入2005年，这个惯例被打破，同时由于持续上演，演出剧目的“时效性”也越来越强。

　　其实，这样的演出热如今不仅在无锡一个城市上演，苏州、宁波、杭州等大部分长三角城市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类似的热潮。

　　那么，这轮演出热的推动力究竟在何方？文化演出对这些城市而言，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

　　“经济上，我们还能拿出数字来拍拍胸脯，但文化呢？我们第几位？”无锡一人大代表的质问，其实是许多城市的自省

　　无锡市文化局局长朱建平介绍说，如今无锡之所以呈现“繁荣、热烈、观众踊跃”的演出市场热，根本原因在于社会背景和生活条件的改变，换言之，它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

　　目前，无锡人均GDP已经超过6000美元，群众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改善，对精神产品的需求也大为增加。加上无锡民营经济发达，该市对文化产品的消费力可谓极为充裕。

　　但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无锡有文化消费能力却无文化消费项目。虽然有群众性自娱自乐的文艺演出，但对很多人来说，这根本不是想要欣赏的高层次艺术演出。一位朋友曾在两年前说过，他宁愿周末花点时间到上海看戏。

　　这部分人被无锡人通称为“小资群体”，其实为数不少。据说，去年12月《剧院魅影》在上海大剧院上演时，无锡就有不少人结伴前往。

　　经济、文化发展水平的不平衡，政府部门自然看在眼里。在一次人代会上，一位代表质问：“经济上，我们还能拿出数字来拍拍胸脯，但文化呢？我们第几位？”

　　无锡的自责，其实是许多城市的自省。在构建和谐社会的思路下，繁荣文艺演出市场，也逐渐成为展示城市形象的一种手段和方向。

　　从2000年开始，无锡开始每年组织一次全国性的文化活动，之后逐渐发展成国际性活动。轨迹很清晰：2000年，第六届中国艺术节无锡分会场；2001年，第五届全国舞蹈比赛；2002年，第11届金鸡百花电影节；2003年，首届太湖博览会、首届太湖国际民乐展、第六届中国合唱节等；2004年，第二届太湖博览会等。

　　“通过政府倡导，扭转了以前以地方特色、小型演出为主的格局。”朱建平如此总结政府推进的成果。

　　“演出商找都找不到，政府岂非要兜底？”繁荣的演出市场与滞后的管理体系造成难题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以前不繁荣有烦恼，如今繁荣了，又要担心了———演出市场的启动，“发展”了大批个体户，造成不大不小的管理困扰。

　　这源于市场发展太快而管理机制建设滞后。

　　市场发展的确出乎政府部门的预料。朱建平说，两年前，市里曾经问他能不能每两个月组织一场高雅艺术演出，他还不敢肯定回答，没想到，一年后高雅艺术演出就达到了30台。

　　这样的繁荣背后，隐忧不少。由于演出大热，很多市外演出机构也纷纷前来组织。“其中不少是社会中介机构。根据相关规定，他们只要和一家拥有资质的机构合作就可以进入这个市场。无锡市的演出机构，我还可以通过发放资质来监督管理，但市外的机构，怎么管理？”

　　朱建平心情很复杂，他既想看到文艺演出繁荣，又怕出大事。因为，演出特别是演唱会，往往几千几万人聚集，安全保障本来难度就大，假如发生演出商跳票、夸张言辞或者假唱等行为，引起观众不满，极易引起聚众纠纷，并造成经济损失。到时，“演出商找都找不到，政府岂非要兜底？”

　　“我就是想试试，有多少人能陪我一起激动？”一位演出经纪人的心态，反映了当前演出票房市场不平衡的现状

　　政府有烦恼，演出商和消费者的烦恼也不少：高价票谁来埋单？

　　几乎是一种惯例，但凡高雅艺术，往往“绝版”上演，价高者得，成本自是不菲。无论演唱会还是音乐会，如今各地票价动辄就是500元，甚至上千元。

　　票价高，一方面有成本高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有企业的面子问题。

　　从冠名到票房，如今处处可见商业元素。为了保证收回演出成本，演出商的普遍心态是先找企业团购，也就是人们现在形容的“请客看戏”潮。

　　严格来看，这也并非新鲜事。企业公关方式从请客送礼改为请客看戏，在上海也很普遍。高质量演出吸引大批企业团购，一直是票房经营的重要方式。而且，无论从提高市民素质看，还是从提高城市整体形象看，高雅艺术走进公关活动都有其有利的一面。

　　“一定程度上，这是迅速做大做强演出市场的有效方式。但毕竟企业少，演出多，演出商很多都力不从心。同时，企业票越多，越妨碍演出走进百姓生活。”

　　据了解，企业团购在开启了企业公关新视野的同时，也“培育”了一批“讨票”族。

　　“他们凭什么不花钱就享受？”华海燕走进演出市场很偶然。去年11月上海国际艺术节期间，她一时冲动，自己掏钱买了一张明星版话剧《雷雨》的票。

　　“看完以后我激动极了，我觉得这么好的戏，无锡不能演太可惜了。”她根本没考虑市场风险，马上和演出团体签约。后来直到演出，她都没考虑过是否需要寻找企业团购。她说：“我就是想试试，有多少人能陪我一起激动？”

　　在没有企业“埋单”、完全依赖门票销售的背景下，华海燕成功了。《雷雨》的两场演出全部座无虚席，华海燕还从门票收入中抽出10万元捐赠给慈善团体。

　　据悉，最近她又承办了太湖国际民乐展的8场演出。为了培养更多和她一样为艺术“疯狂”的群体，票价从50元至500元不等，而且低价位票占绝对多数。

　　她坚信，只要是优秀的演出，不怕没人看。“我们要培育一批有资质的文化经纪人，推动演出市场规范发展，让艺术真正融入百姓生活，提高整个城市的艺术素养。”在朱建平看来，像华海燕这样的经纪人群体的成长，正是演出市场繁荣的长远保证。

　　本文照片由邵立琦提供

　　《华东新闻》 (2005年05月27日 第三版)

　　《霸王别姬》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