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前线：羌塘，是否会重演可可西里的悲剧？

　　“羌塘”，藏语的意思是：“北方的空地”。这里平均海拔5000米，总面积达29、8万平方公里，由于地势高亢，人迹罕至，也被称为“无人区”。我国所独有的物种藏羚羊，除了生活在青海的可可西里、新疆的阿尔金山，更多的，就生活在这里。权威调查结果显示：目前世界上藏羚羊种群数量的70%都在羌塘。和可可西里一样，羌塘的藏羚羊也遭受到盗猎者疯狂的猎杀。因此，1993年，羌塘成立自然保护区的同时，也建立了一只由当地森林公安组成的反盗猎的队伍。12年来，这只坚守羌塘无人区腹地的反盗猎队伍一直保持低调，从未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他们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因为每次巡山都住帐篷，因此，他们习惯称自己为帐篷巡逻队。

　　前不久，我们走进羌塘，第一次把目光投向这群默默坚守无人区的环保战士们.

　　记者：我们的飞机已经离开成都前往拉萨。

　　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分布在西藏那曲地区和阿里地区，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那曲地区的尼玛县，因为帐篷巡逻队的驻地就在那里。“尼玛”，藏语的意思是太阳，地处羌塘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地带。1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着5万多只藏羚羊，占到整个羌塘地区藏羚数量的60%。迎接我们的是尼玛县森林公安局局长。石秀占堆。他是帐篷巡逻队的队长。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他们已经进去4天了，没有通信。

　　石占队长告诉我们，队员们已经进山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巡山。但是，进山后第3天，就与后方失去了联系。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对他们里面的情况都不了解

　　帐篷队每年进山4次，一般会在藏羚羊的配种期和产崽期进行巡逻，如今正值藏羚羊的配种期，羊群聚集，因此，盗猎活动尤其猖獗。而此时正值冬季，无人区内的环境也异常恶劣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我们的队员基本上胃都不好，因为不能按时吃饭，而且里面吃的水也不好。

　　不仅如此，近年来，由于藏羚羊绒的巨大商业价值的诱惑，使得盗猎分子愈发的猖狂，他们不仅人数越来越多，而且装备也更加精良。这对于反盗猎的帐篷队来说，这将是一个更大的威胁。

　　追悼会现场——

　　照片中的人叫罗布玉杰，是羌塘保护区的一名森林公安，帐篷队的成员。

　　司仪：默哀3分钟.

　　2002年6月1日，在一场与盗猎分子的枪战中，罗布玉杰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当时，年仅40岁。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这就是罗布玉杰当时驾驶的那辆车子。

　　记者：放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石秀占堆：两年多。

　　13发弹孔还历历在目，这些弹孔让人不寒而栗，车子已经落满了灰尘，这警服就是罗布玉杰同志生前所穿的。

　　为了更清楚的了解当时发生的状况，我们找到了当年罗布玉杰牺牲时的目击者。江措，尼玛县戎马乡的乡长。

　　江措：里面巡逻我现在不去了。现在也不怎么害怕了，当时有点害怕。就觉得那些人都疯了。

　　直到今天，江措在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时，仍然无法平静。

　　江措：我们在色吾岗巡逻的时候发现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人拿了枪。罗布玉杰鸣了三枪冲上去把他抓住了。

　　我们找到了当年现场还原时候的资料：色吾岗山。2002年。画面中的这个人就是其中一个盗猎分子。

　　江措：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就感觉到处都有人在开枪。车子被打了13发弹孔，玻璃全部打烂了，用小口径打的。

　　凶狠的盗猎分子疯狂地向帐篷队员们开枪。

　　江措：罗布玉杰刚下车就被一发子弹打到手上，小指和无名指都被打断了。

　　地面上的石头已经被鲜血染红，这是激战中队员们丢掉的皮鞋，它诉说着当时场面的激烈和血腥。

　　江措：他还连一枪都没开就被一发子弹打到头上了。

　　就是这一发致命的子弹夺去了罗布玉杰年轻的生命，江措说到这里，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愤。

　　江措：我们只有8发子弹啊，怎么对付他们。我们抢回了他的尸体。他们有8个人6支枪，几千发子弹。

　　这就是当时杀害罗布玉杰的7个盗猎分子中的一个，帐篷队员们用了28天的时候才将他们抓获。

　　江措：只有7个人，跑掉了一个人。但是搜出来的6把枪里没有一把是和罗布玉杰子弹的弹道相吻合的。

　　如今被抓获的六名盗猎分子已经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罗布玉杰却永远地去了。由于藏羚羊绒的暴利的驱使。羌塘草原仍然没有平静。

　　因为盗猎分子装备精良，而且异常凶狠。帐篷队每次巡逻时的安全问题最令人担忧。因此，这一次的失去联系也让所有的人异常焦急与揪心。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他们进去几天了，4天了。没有通信联系吗。没有。

　　正在此时，石秀局长的的鼻子突然流出了鼻血。

　　记者：快点，流血了。

　　1993年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正式批准羌塘为自治区级自然保护区。尼玛县森林公安局也成立起来。石占就是在哪个时期进入到森林公安局的。多年的野外工作已经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患上了陈旧性心肌梗塞。每当情绪激动的时候他都会流鼻血。2004年9月石占去了北京，在医院了做了手术，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根治。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做了2次手术了。里面放了5个支架。

　　由于经常治病欠下了医疗费用20余万元，但是至今都还是没有痊愈。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现在都不能做剧烈运动，在这里都有点反应，背痛胸痛。

　　20余万的医疗费用对于石占来说无疑是太沉重了。由于工作出色2004年石占在北京领取了福特环保奖。可这，这仍然无法帮助他摆脱沉重的生活压力。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现在生活非常的苦。因为环保奖属于奖金，现在还没发到我们这里。

　　因为身体的原因，石占这一次无法进山，他和我们一样焦急地等待着队员们的消息。这是队员丹增扎西家里。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他们进去了几辆车，2辆车，一个大车一个小车。他们油料带的少。还有食物。

　　因为怕她们担心，我们没有过多的说起队员们失踪的消息。

　　经过多方的考虑我们决定前往保护区内，继续寻找失踪的队友。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告诉我们，因为没有足够的车辆，我们无法带太多的油料和生活用品。单车进入无人区，这对所有人都是一个考验。前面的路究竟是怎样的呢？谁也无法知道。

　　羌塘保护区被人们称为“生命的禁区”，地理情况非常复杂，而且人烟稀少，因此在进入保护区之前，必须准备好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因为此行只有一辆车，所以，我们都带的是食物和油料，住宿用的帐篷和被子都没有带。

　　记者：红烧的两个，麻辣的三个，再拿5瓶酒。

　　保护区的气温非常低，最冷的时候可以达到零下50度，再加上很难找到洁净的水质，西热局长建议我们带上几瓶白酒，一旦有肚子胀痛的现象，喝口白酒会减轻痛苦，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代替水来解渴。今天已经是队员们失去联系的第五天，我们很早就开始起程了，这里时间和北京相差大约2个小时，8点时候天还没有亮。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从这里到尼玛县有660公里。

　　没有路标，没有指示箭头，行程一开始就充满着未知和担心。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夏天一下雨就不行。从尼玛到这里要走5-6天。

　　夏季，这条路上到处都是沼泽，一时大意车就会陷在里面。现在正值冰雪封冻的时节，路面都冻住了，所以不用担心陷车的问题。但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危险随时都存在着。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无人区没有光缆。

　　行驶没多久，坏消息接种而来。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马上就没气了。

　　刚前行了100公里，轮胎就破了。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行驶，我们又一次感到了的这次旅程的艰苦。

　　记者：那风不止4级了吧。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不止了。肯定有6级，有6级了。

　　沙尘带着的小石块不停的向我们的车子袭击过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我们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随行的人告诉我们，象这样的风沙在羌塘是经常出现的。大约半小时后，我们终于冲出的这片沙尘带。

　　司机：遇见沙尘。这风不算大吧，不算。

　　条件越艰苦，越让我们担心远在无人区的帐篷队员们，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样？

　　第二天一早，我们继续开始寻找帐篷队的旅程，今天是他们失去联系的第六天。西热局长告诉我们，队员们出发时只带了不到10天的食物，如果不能及时补给，再加上天气情况恶劣，这将是对队员们的最大考验。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叫绒马乡的地方，这里是队员们进入无人区的必经之路。我们希望能在那里，遇见他们。10点，汽车行驶了二个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叫那若塘的地方，在这里，我们竟然遇见了在此巡逻的石占局长。

　　帐篷巡逻队的队长石秀占堆：现在只能在这个地方巡逻了，里面我已经进不去了。里面海拔太高。

　　因为身体原因，石占队长现在无法跟着帐篷队一起巡山，他只能每天在尼玛县附近巡逻。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那边是不是，就是的，都是母的，公的有角，母的没有角。

　　在距离尼玛县仅在20公里的地方，我们竟然意外地看到了这么大群的藏羚羊，粗略估算一下，这群羊至少有200只。望着这一群高原的精灵以它特有的速度、坚韧的精神述说着雪域荒原的壮丽与神奇。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这还不是最多的地方。

　　而随石占局长一起巡逻的尼玛镇的镇长旺堆，他告诉我们现在看到的藏羚羊群还不算是最多的。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上次我和自然基金的达瓦次仁一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千多只藏羚羊。

　　随行的人告诉我们，现在是藏羚羊的产羔期，人们很容易就能看到成群的羊，这个季节，也是盗猎分子最活跃最猖獗的时候。我们继续前进，到荣玛乡，还有260公里的路程。那里是进入无人区前最后一个补给站。我们希望在那里，至少能得到巡山队的消息。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荣玛怎么走知道吗？ 不知道。

　　老乡：荣玛乡怎么走，一直往前走。翻过山就是了。荣玛乡怎么走？这边是班嘎，荣玛乡呢？翻过山就知道了。

　　这里没有路标，没有指示牌，司机师傅只能按照以前的记忆慢慢的向前行驶。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结冰的河。

　　记者：局长，像这样的路夏天怎么走啊。 就走这里啊。沿着水一直走吗？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就是的啊。

　　车子小心的在冰面上前行，但是仍然能感觉到车子在不停的滑动。晚上几点，我们终于赶到了荣马乡，这时天已经快黑了。戎马乡是很偏僻的一个小村子。村里的人口总共只有不到500人。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停那边。到这边来。

　　为了打听巡逻队的消息，我们来到了村长多加的家。

　　多加的母亲：他们5天前从这里走的，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村长的母亲告诉我们，五天前，队员们象往常一样，来这里补给，然后进入无人区。他们在这里并没有补给多少食物，只是住了一晚。

　　多加的母亲：你们进去的时候要小心盗猎分子啊。

　　我们决定继续寻找他们，明天，我们将进入人区腹地。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队员们失去音信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根据我们的猜测我们只能按照常规的线路去寻找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玛依保护站，无人区内的一个补给站。是否能找到他们我们也没底。要方圆1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寻找几个人，这无疑比大海捞针还难。

　　记者：我们这里看到的就是羌塘自然保护区的界碑，从这里往里就是保护区的核心区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无人区。

　　在这一片区域里面生活着许多野生动物，被称为“野生动物的天堂”。我们随时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珍稀动物。

　　记者：家牛和野牦牛在一起。

　　为了防止野牦牛冲过来我们决定不靠他们太近了。一头成年的野牦牛可以很轻松的把我们的车子掀翻在地。看见他们冲过来我们也只有落荒而逃了。

　　记者：家牛打的过野牛吗？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打不过。野牦牛的皮子取出来可以当菜板，有这么厚哦。它跑过来了。快走。

　　一群野驴看见我们的车子好象很不服气，和我们的车子赛跑起来。西热局长告诉我们，野驴的脾气很倔，和车子赛跑的话一定要从车子前面跑过去他才会停下来。这里的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新奇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场景的我们楞住了。大自然竟然会创造出这样一片神奇的土地。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小心点，慢点。这里就是帐篷派出所，现在房子都要倒了，修起来没有住过一天就不行了。地盘不行。

　　保护站旁边住了2户人家。他们是森林公安局专门搬迁过来的人，因为怕巡逻队进来以后食物和水不好补给，所以安了两家人在这里。

　　老乡：他们没有来过啊。就没有经过这里。

　　没有来过？唯一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他们会去哪里呢？接下来我们遇到最大的难题是，该不该继续寻找下去。失踪已经七天了，如果再找不到他们，将会非常危险，单车进入无人区，所带的汽油和补给都不充足，一旦进去腹地，再找不到他们，我们的生命也将会有危险。马上就准备出发了，所有人的心里都很矛盾的。就在这时，我们突然发现发现出现了一辆车。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就停在这里。

　　是他们吗？在这茫茫无人区里面如果不是巡逻车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盗猎者。我们决定绕过去看看。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看看路，有没有车印。走这边看看，这边，仔细看看。

　　我们仔细的搜索着地上的每一块地方。就怕有其他的盗猎人员埋伏在周围。所有人这时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司机：看看，仔细看看。

　　由于距离太远，我们还是看不清楚。

　　那曲地区森林公安局西热局长：开慢点，再看一下。直接冲过去不行的。

　　远处的车，只有二种可能，或者是我们要寻找的队员们，或者是盗猎分子。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这时候西热局长又告诉我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因为，本来想到尼玛县就能找到队员们，所以他们此行没有带抢。

　　记者：要不是警车，那肯定是盗猎分子哦。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进退两难了，前面的情况仍然一无所知。是盗猎分子的还是巡逻队员？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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