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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向天堂告别!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5月31日09:19 人民网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很小的时候,就常听人们这么说.其时,就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程度与物像都附丽于这个地名之上。今天,终于踏进了苏州的大门,了却了童年的一桩心愿。在苏州每一处观光的景点,你都能听到不同导游说的一句共同的开场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同时他们还要着重强调说:“苏州排在了杭州的前面,是第一”。

  在苏州游览,最好的地方我想就是拙政园了。只要你走出拙政园,再看苏州的其它园林,尽管留园、沧浪亭、网狮园、狮子林同拙政园一道都拥有“世界遗产”称号,但总有品茗后再饮白水的感觉。当你赏留园的典雅,觅沧浪亭的古朴,品网狮园的精巧,揽狮子林的湖石之胜后,你会极为自然地想起“似曾相识燕归来”这一诗句。而在你的内心,会无数次地回望拙政园,因它清丽的气息而顾盼,为它深邃的神韵所迷醉。

  大凡中国的念书人,都有一种《红楼梦》情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文化沉淀吧!《红楼梦》,使你不得不去读拙政园,拙政园又令你不得不更爱《红楼梦》。拙政园是解读《红楼梦》的一把钥匙。在拙政园,单是这郁郁蓊蓊的惠草佳木,艳卉香蕊,就使你觉出天道之不公,上苍之独爱。高树蔽日,碧叶盈风;层层叠翠,处处生霭。湖石形神怪异,嵯峨者造山,嶙峋者构洞。其间,布绿竹簇簇积云,挑苍藤盘绕织舍。石径旁,杜鹃似染血,玉兰如凝霜;廊桥间,蝶舞蜂唱,花染山香。

  拙政园是水的天地。水在江南确实有点嫌多,而拙政园的水既不臃肿又不烦多。园中的水面上覆盖了无数风格迥异的楼阁亭榭,大小不等的汀、渚、洲把水分隔成各自独立的世界和洞天。其互不搅扰又有河、溪相贯,勾联成一个分割不开的整体。神秘莫测的气象,千变万幻的风姿,水这种无与伦比、无法穷尽的神韵在园中获得了充分展示。这里有澎湃浩荡之阔,有潺潺入荫之幽;有戏鱼逗虾之柔,有拍石惊雀之怒;有龙潜深潭之静,有追风逐雨之闹。水成为园中鲜活的灵魂。舟泛于湖,网结于塘,面濯于潭,炊汲于溪。真可谓知山可觅道,识水能获悟。缘河临湖:去虑弃忧,韬光而养晦;丢毁忘辱,净性而明心。

  雕窗含雨敛雾,绣帘引潮唤浪。楼阁临湖而耸,亭榭寻波而卧;朱栏凌渊而踞,琴宇攀峰而依。布局随地就势,不露雕凿痕迹,只觉鬼斧神工,一派浑然天成。此时,松涛袭棋苑,琴声递花语;水鸣隐桨橹,鸟啼断竹篱。置身园中,于树间花影窥月,在雨雾迷濛听荷;波光射岚时啜茗,霞落几案时泼墨。静穆的潭水,勾勒出胜景飘忽的幻像;冰凉的石桥,流眄那一河易逝的岁月。艳莲虽娇,以波为巢;银铃悦耳,终寄命于风。大漠孤烟息,何不卸服褪冠;金戈铁马休,岂不结庐逐鹅!

  流连园中,不禁感悟园主深藏浅露的奥妙与玄机。隐富于深墙,藏秀于高垒,是为座右铭。盘桓于层层叠叠的楼阁,往复于曲曲弯弯的幽径,慢慢浸染了些许道骨仙风,竟生有超凡脱世之意,放浪形骸之情。扪心而叹:拙政园,蕴涵着一种深远的精神境界,拥有着丰富的审美情趣。倏忽间,犹湖心渔翁清唱,恍石隙樵夫高歌,由远渐近,由近渐远。或如金石相碰,又似皎月漏林;彷拂水荡风卷,又疑雨落翠荷。其清澈冠绕山之碧溪,其悠扬胜古刹之洪钟。余音拂潭缠檐,过桥穿园仍萦绕不绝。原来,这就是苏州评弹!细细品味这曲径上的一檐一瓦,慢慢咀嚼这入幽中的一砖一石,你会体味出评弹艺术为何在这一地域滥觞的缘由。那一唱三叹,吟咏回环,跌宕起伏又峰回路转的音韵,令人洗心濯肺,回肠荡气。这音律,与江南曲径通幽的古建珠联璧合,融于一炉。拙政园,不就是一部恢宏的评弹组乐?!吟唱和咏叹着它深邃的思想与沉雄的情感,启悟着一个个后来者。

  回廊雕拱燕檐,倚墙蜿蜒。走势千回百转,往复回还,犹若一条明丽的丝绦,绾系着殿堂屋舍、花圃庭院。穿假山,过水榭,经湖行潭。斗折蛇行,通幽入暗。随山而起,就桥而卧,时藏时显。体现了一种大略须深藏,奇谋要厚苫的处世思想。把高人善隐,蛟龙善潜的立身哲学,建构为一种建筑思想。使人联想到博大精深的中医,就是建造在东方哲学上的高塔,凝聚并展示了一个民族深奥的智慧。廊墙窗牖,工艺细腻精湛,内容有趣浪漫。每扇窗户都是一处诱人驻足的景观。绝技惊目,匠心独运。透窗窥景,又一院别出心裁、构思卓越的景致隔窗可触,叫人流连忘返。对照我有关天堂的想象,比起这拙政园来,太有些乏味了!

  注目这幽深曲折的回廊,可以想见,当年众多的仆役奴从在这长廊里穿梭往来,伺奉着各色园主,哪里顾得上饱览满园春光,品味漫漫月色,凝神雨珠垂檐?哪还管得了风过树惊,雨落花泣?看看当年的苏州,收纳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奇园惠林!要说天堂,还真是富人们的天堂。问鼎当年苏州的,有哪一位是穷人?然而,富人哪一刻又离的了穷人呢?且不说起卧洗涮、端茶倒水以及捏腰捶背,单就这粉墙灰瓦,不都是出自穷人粗糙的双手?从富贾的豪宅,到皇胄的陵寝,穷人的血汗成就了贵族的业绩。可见,穷人不被剥夺,富人何富之有?自古名山僧占多,从来豪宅居赃官。拙政园,只是封建贵族奢糜生活的一处见证。传说,曹雪芹的少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拙政园或拙政园辈濡养了伟大的曹雪芹和曹雪芹伟大的人文情怀,是中国园林孕育了不朽巨著《红楼梦》的深厚文化氛围。拙政园是世界文学史的一块丰碑!

  走出拙政园,满目都是小城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城池内纵横交织的古水道,流淌的却是工业文明的现代污染,浑浊不净。浏览一下那些被水道分割包围的民居小区和工业小区,已经绿锈斑驳、黏稠迟慢的苏州河水,能洗濯和净化得了这么多的生活排泄与工业排泄?喝着怪味扑鼻的苏州自来水,看着地产商售楼的大幅广告和竟价招牌,此时回首拙政园,它正蜷屈一隅,显得份外寂廖与瘦弱。不难预言,挥霍资源和污染环境的黑手,会让人离天堂愈来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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