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步子迈得太快 还是发展方向有误？

　　法国和荷兰全民公决相继对《欧盟宪法条约》说“不”，引起欧洲政治家思考一个问题：是因为欧盟“硬化”的速度过快，还是这种“硬化”的选择本身就有问题？

　　对于欧洲统一这样一个划时代的宏大工程，如果要说它的进程走得太快，那是随时都可以有理由的，毕竟它是人类历史上的大事件，操作难度非同一般。但是这次在对待《欧盟宪法条约》投票的时机问题上，法国和欧盟各国并没有明显地划分出保守派和激进派，大家也并没有过多地谈论“快慢”问题。这说明，“快慢”是一个问题，但并不是唯一的问题，尽管欧盟“硬化”的步子的确迈得太快了些。有人说，欧洲统一进程加快后经济情况并未见好，所以欧盟“硬化”的步子迈得太快了；又有人说，欧盟新吸收的10个成员国尚未消化，并且正在准备吸收2个新成员国，经济发展不平衡对相对发达国家的就业率和福利化有所冲击，所以欧盟“硬化”的步子迈得太快了，可是，德国也同样面临这些问题，而且德国本身还承载了“消化”东德的问题，其失业率现在已达到12%，为什么《欧盟宪法条约》在德国却通过了呢？

　　那么，是欧盟“硬化”发展方向有误、《欧盟宪法条例》根本错误吗？显然欧洲人并不是这样谈论问题的，因为在政治上法国和欧盟各国对这一问题并不存在左派和右派的清晰分野（法国是“极左”和“极右”派力量共持反对立场），在大原则上左右两派都没有根本反对欧洲一体化，也没有完全否定《欧盟宪法条约》。毕竟许多欧盟成员国对《欧盟宪法条约》投了赞成票，法国也接近“五五波”。欧洲人在“硬化”方面选择了统一的市场、统一的货币、统一的军队等等之后，其实也需要在“以一个声音说话”方面更进一步。例如，通过《欧盟宪法条约》，设立统一的欧盟外交部，由“硬化”了的欧洲议会审议和表决对外关系问题，就可以避免出现伊拉克战争时那种德法激烈反对、英意坚决支持的极端分裂现象。

　　超越现象层面思考法国全民公决对《欧盟宪法条约》说“不”一事，应当看到所谓“步子迈得太快、还是发展方向有误”的问题，其实就是欧盟应继续保持一段松散状态抑或加快“硬化”这一争议的变体。保持松散或加快“硬化”，表面上看是个时间和操作问题，背后却隐藏着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民族心理和习惯等多方面复杂因素，而发展理念、政治需要与社会现实、民众情绪方面的矛盾，也很容易通过政治操作的粗糙反映出来。经济发展不平衡、就业和社会福利等问题的确是人们的切身考虑，但更重要的是能否明确告诉民众“硬化”以后的前景并被他们所相信，而不是过多地表现为抽象空洞的政治“忽悠”。还应当看到，欧盟“硬化”其实也是一场宏大的社会实验。在人类历史上，除了苏联是以意识形态为主要纽带形成庞大的、“硬化”的国家统一体以外，其他像罗马帝国、奥斯曼帝国等等都是靠武力征服形成的。在全球化时代的今天，欧洲通过经济一体化而走向日益“硬化”的欧盟，的确是一种崭新的时代现象，因此它是否需要“硬化”和如何“硬化”，本身也是一个需要由其成员不断探索和证明的问题。正因为这样，在保持松散或加快“硬化”的问题上出现意见不一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像法兰西这样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的国家，国民不愿意其被“稀释”，是不能简单地用“极右”、狭隘民族主义来定义的，何况是在经济上并不见得有什么“甜头”的情况下。

　　至于法国这次全民公决对《欧盟宪法条例》说“不”，还应看到它的特有传统。法国是一个具有强烈自由主义色彩的国度，历史上也有着无政府主义和空想社会主义的传统，人们对“国家”持有卢梭《契约论》式的理解，民众对强化“政府”和科层制从来就是有抵触情绪的。这次全民公决透露出的对设在布鲁塞尔的欧盟“庞大官僚机构”的不满，也反映了这一问题。

　　尽管这次法国和荷兰全民投票否决了《欧盟宪法条约》，但正像欧洲政治家们所说，它对欧盟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是灾难。欧洲一体化的进程是有其客观的社会历史依据的，欧洲国家也不会满足于分别过二、三流国家小日子的状态，因此，这一进程仍会曲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