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利
“五四”妇女解放的呼声高涨期间,鲁迅最关心的是娜拉出走之后能否养活自己。当现代社会出现了一批经济独立、事业有成的白领女性时,问题随之转换成为经济自立为“娜拉”带来充分的选择自由,但是否意味着她因此而获得了真正的幸福
《守望》的作者初志英真诚而投入地讲述了这样一个现代娜拉的心路历程。身为一家房地产公司财务总监的陆雅心拥有令人羡慕的职业,衣食无忧,不用为生计发愁。她和寻常女人一样,渴望着美好的爱情,老成世故、全副武装的职业面孔包裹着一颗女人如水般柔软的内心。面对一个男人的疯狂攻势,她的内心被激起一种与生俱来的异性相吸的情感,于是卸下防备,放纵、沉迷于性爱,犹如在一个黑暗而温暖的怀抱里栖息。可陆雅心究竟是个纯粹的女人,她无法做到像男人那样把性和爱截然区分,女人的天性使她下意识地把对这个男人的迷恋和自己对家的渴望融合在一起,“星期天,她开始像一个妻子那样去逛商场”。痴迷狂乱的性爱渐渐沉淀下来,这种为人妻的自觉想象“让她感到充实、宁静和幸福”,犹如一条奔腾跳荡的小溪被导入了深沉广阔的大海。
这些白领女性尽管在经济上获取了独立的地位,但她们的内心仍然延续了女人与生俱来的对男人的眷恋,扮演了传统的依赖家庭的角色,表现出天生的心理弱势,“妈妈有时候好累好累的,也想有人这么抱着妈妈”。她们既希望像男人那样拥有自己的事业、独立的人格,又想像女人那样生活,具有一种柔化、母性气质,在内心里渴望自己被男人宠爱着,疼惜着,同时更加无私、无偿地为心爱的男人和孩子付出。这样就大大加重了自己的负担,活得更为辛苦,甚至进退两难,难以兼顾。许多女性试图把这两者协调起来,陆雅心也作了这样的尝试,她暗中拿出自己的钱,帮助情人廖阔达成举办个人画展的愿望。然而事与愿违,廖阔习惯于传统的“大男人”角色,很难承认自己的弱势,不甘心接受来自女人的帮助,用刻毒的语言和最终的背叛作为对陆雅心的“报答”。
面对男性的压力,女人们很容易结成天然的同盟军。她们极为相似的性别、身体、情感体验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共同话题。她们分享彼此的欢乐、分担彼此的痛苦,共用一种语言。她们相互倾诉着知心的话,背靠着背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取暖。当其中一个被男人伤害,她会很快从自己的同伴那里获得理解和劝慰。这种同盟构成了男女关系之间的缓冲地带。然而很遗憾,同盟容易结成,也容易被破坏。就像书中所写的朱奇与林单云几十年的交情,朱奇为了维护林单云的利益,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几乎和丈夫离婚。但到最后,经过再三思量,朱奇一句“什么也没有老公孩子要紧”消解了之前与好友的任何默契、所作的一切承诺。这个家庭理想就像是女人的永恒宿命,女人拿得起放不下,很挣扎,也很无力。尽管在小说最后,陆雅心被安排重又回到了孙宏林的身边,但她的内心决不会波平如镜,它留给我们关于现代女性生存境遇的思考也没有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