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观察：法国“地震”警示东亚区域一体化

　　法国否决欧盟宪法条约凸现了反区域主义的力量，这是推动东亚区域化进程的政策者们必须认真考虑的一个持久问题

　　5月30日，欧盟宪法在法国全民公决中痛遭否决，引发了一场波及全欧的“政治地震”。作为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发动机以及欧洲联合体中最重要的国家，法国“心脏”对欧盟之“身”公然说不，无疑牵动欧盟全身。

　　去年10月欧盟宪法条约在罗马的签署，是战后国际关系中的一个划时代事件。简单地说，欧盟宪法条约的意义有三：其一，欧盟宪法以联邦主义原则安排区域政治秩序并处理区域问题，这在人类政治实践中实属首次，它的签署在笔者看来意味着纯国家主权的时代正在欧洲消失；其二，它为世界政治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制度选择样板，欧盟的成功制度经验不敢说像当初欧洲的主权原则一样成为世界其他地区的效法对象，但其实践无疑为其他地区的区域问题治理提供了重要的思路；其三，欧盟是目前唯一能够与美国帝国治理模式进行竞争并对其提出挑战的区域组织力量，在制度选择中具有很强的竞争力。

　　就前两点意义而言，欧盟宪法的签署代表着超越主权力量的胜利，它以制度安排为基础的区域治理来取代主权时代民族国家在其边界内所承担的治理功能，以区域制度安排来解决民族国家所不能解决的区域共同问题，以区域主义来逐步代替国家主义。因此，从欧洲一体化到欧盟宪法条约的签署，代表的是国际自由主义在欧洲的胜利，此核心在于以形式多样的多边制度安排来解决相互依赖时代各国所面临的多种共同问题，最终达到区域问题共治的目标。

　　但是，主张将主权委托到更高的多边制度的区域主义理念，在一开始就与强调民族国家主权的国家主义存在对立的可能，后者与国内各种劳工力量、社会福利保障团体、就业保护组织等结合在一起，成为反全球化甚至是反区域主义的中坚力量。

　　尽管我们（缺少足够的统计）很难断定反对欧盟宪法的法国公民对待欧洲一体化的政治态度一定就是完全否定的，但是，在近年世界上诸多地区的区域主义实践中，我们在看到区域主义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的同时，也目睹了来自国内不同利益团体对区域主义的抵抗现象。

　　此次法国公决中大部分人的投票心理，很大程度上受到更大欧洲对法国人的福利、社会保障传统以及就业形成压力的忧虑，这些选民恰好构成隐蔽的或者激进反区域主义的主体。反区域主义力量在那些已经通过欧盟宪法以及即将公决欧盟宪法的国家中不在弱数，他们对区域化带来的国内成本尤其敏感。在今后欧盟宪法在其他国家的批准过程中，我们仍将看到这种反区域主义力量与代表国际自由主义的欧盟宪法力量之间的激烈较量。

　　面对各种复杂的全球与地区共同问题，区域主义与区域制度建设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思路，在理论与政策上都很受人们的欢迎。诞生于欧洲的区域主义模式现在正在成为世界上其他地区治理所仿效的标准，进行中的东亚区域化进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尽管东亚区域主义并不成熟，但是，随着初期区域化进程带来的边际效应的逐步减少，以及在迈入更高阶段的区域化过程中，参与区域化的国家内部必然会出现相应的反区域主义团体与力量。这是推动区域化进程的政策者们必须认真考虑的一个持久问题。

　　正在涌现的世界范围反区域主义力量，对二战以来国际秩序设计产生重大影响的国际自由主义提出了挑战。在今后的区域政治中，立足国家主义的反区域主义力量与主张多边制度建设的国际自由主义力量，将会在国际政治与国内政治中形成持久的斗争。(作者复旦大学中国与国际组织研究中心主任苏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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