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诗中的天津

　　历史上，天津“地当九河津要，路通七省舟车”，“为畿辅之门户”，政治、经济、军事地位重要。作为政权组成部分的邮驿（水驿、马驿）相当发达，包括题壁留诗在内的邮驿诗留下不少佳作。

　　天津的驿诗，总数起码有几百首。其内容涉及天津所有的驿站及部分驿铺，而以河西驿、杨村驿、杨青驿为最多。这些诗的作者，上至皇帝，下至游子，其间有各级官吏、作家诗人、学士道士，如威风八面的乾隆、大名鼎鼎的吴承恩、孔尚任、明代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户部尚书丘浚，等等。这些诗作的特点是：写景抒情，情景交融；针砭时弊，直抒胸臆；愤世嫉俗，溢于言表；等等。

　　游子思归是我国古代诗歌的“永恒主题”之一。邮驿诗自不例外。“客思如春草”，“客思绕邮亭”，比比皆是。如清嘉庆进士蒋诗的《杨青驿》：“曾在杨青驿里行，树愔愔底望当城。枯枝我亦无心折，满目苍凉羁客情。”举目四望，枯枝败叶，毫无生气，作者的心境简直糟透了。再如清代天津人梅成栋的《夜泊杨村》：“野水千帆集，人声沸暮烟。楼台两岸寺，灯火一河船。邻舫多欢笑，深更尚管弦。我怀念故土，秉烛照愁眠。”千帆云集，人声鼎沸，楼台林立，灯火河船，再加欢声笑语，丝竹管弦。夜幕下的杨村，如一幅油画般引人注目。但眼前的繁华终难掩思乡之情。如清代诗人阎符清的《雨后自静海晓发》后四句：“浪静扁舟稳，心安客路平。故园欣在迩，应慰依闾情。”显然，在这里，与蒋诗《杨青驿》里的情景相反，眼看家门在望，作者心情很好，自然是看哪哪顺眼，简直是“百花迎面冲我笑”了。

　　驿站是诗人创作的平台，是典型环境。邮驿诗中自然少不了对驿站的描绘。“落落晨星大，荒荒海气蒸。戍楼咽霜柝，水驿闪风灯。”这是清代刘日萼的《河西务早发》中的句子。一句“水驿闪风灯”即是一个标志，一道风景。“小驿临河口，萋萋草草堂。门口一古井，阶下几垂杨。寂寂尘生榻，喧喧鸟过墙。”在明朝诗人李时勉笔下，杨村驿一片诗情画意：河口，草堂，古井，垂杨，全无尘世的喧哗，也无“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的繁忙。这自然应是相对太平时期的景观。“鸣榔凌海月，捩舵破江烟。杨柳青垂驿，蘼芜绿到船。”明代于慎行《行杨柳青道中》前两句写动，后两句写静。前者在河中，后者在岸边。一句“蘼芜绿到船”如点睛之笔，使驿站的环境凸显读者眼前：风景真美啊。用今天的话说，还颇有一点环保意识呢！

　　然而，驿站环境的美并不能掩盖驿卒生活上的苦。特别到了清后期，驿政腐败，驿弊丛生，驿卒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关于驿卒的生活，在天津驿诗中多有反映。元代傅若金《杨村》诗有云：“杨村岸头驿使回，直沽洋里海船来。军夫伐鼓欺行旅，百里维舟不敢开。”这是军方对邮驿秩序的干扰摧残。明代曾任温州知府的进士文林的《静海驿》，写的则是驿卒们的常年奔波之累，漂泊之苦：“深夜驿途静，长河瀚海通。舟明沉水月，灯暗落潮风。暝色浮烟外，春光欲雨中。年年苦行役，踪迹任飘蓬。”再有，前引李时勉在写尽杨村驿的诗情画意之后写道：“逢迎惟驿使，木偶被衣裳。”终日里送往迎来，累得脚丫子朝天也就罢了，还要曲意讨好逢迎，其中之苦，难以尽述。

　　天津的邮驿诗大多藏在各县、区志，诗歌选集，各种文史资料之中。如能组织人力，对此进行搜集、整理，编一部天津邮驿诗大全，相信对历史、对今天、对明天都将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