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纪中能改变中国制片人的地位吗？

　　张纪中能改变中国制片人的地位吗？

　　来源：www.XINHUANET.com2005年05月24日 15:20:22

　　在导演永远被放在最高位置的中国影视界，从没有哪一个制片人能像张纪中那样受到如此关注，尽管这种关注毁誉参半，骂声与喝彩相伴相随。

　　《三国演义》、《水浒传》、《笑傲江湖》、《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激情燃烧的岁月》，以及日前在中央电视台热播的《民工》……这些观众耳熟能详的、打着鲜明“张纪中烙印”的电视剧在创造了常人难以攀登的收视高峰的同时，也将这位大胡子的作品制片人推到了众人面前。

　　促成张纪中现象的，是他所极力倡导的以他为代表的“制片人中心制”。伴随着广大观众、网友和媒体的热议，这一以他为代表的“制片人中心制”，正逐渐升格成为中国影视文娱圈内一种备受瞩目的新生现象。

　　从“导演中心制”到“制片人中心制”

　　张纪中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种“现象”，或许与他打破固有常规，率先在国内尝试以制片人而非导演为中心的“制片人中心制”有关。

　　近年来，张纪中制作的多部主要作品都有着很强的社会反响和不俗的经济效益。在本次研讨会上，张纪中被业内专家们称为“中国电视剧制作第一人”。之所以授予这样一个称谓，除了其自我炒作、选角佚事等技巧和手段引发观众和网民热评外，专家坦言他身体力行实施的制作人中心制是业界最关心也最关注的。

　　不久前，中国影视界的资深评论家和业界精英汇聚浙江象山，专门召开了一个“张纪中制片艺术研讨会”。这也是国内首个以制片人个人为主题的高层研讨会。作为“中国电视剧产业论坛”的首个重头戏，研讨会以“制片人中心制”为议题，就“张纪中现象”进行了一场高层次的对话。并对这位被媒体视为“炒作高手”、被主创人员公认为“抠门”制片的焦点人物进行了全面解读。

　　刘亦菲在张纪中最新作品《神雕侠侣》中饰演小龙女，她曾经将这个大胡子形容为“造型很独特”。黑脸、高个、魁梧的身材、《倚天屠龙记》中金毛狮王般的须发--正如他的作品一样，张纪中在人群当中很难不让人瞩目。但是，对于现年54岁的他来说，这种“造型”又平添了过多的沧桑之感。

　　张纪中下过乡插过队，做过教师跑过龙套，最终走入了他命定的天地--电视剧制作业。1991年从山西电视台借调中央电视台担任《三国演义》制片主任、《水浒传》总制片主任成为他制片人生涯的转折点，同时也成就了金庸老先生以象征性的“一元钱”转让《笑傲江湖》拍摄版权的佳话。

　　一改以往制片人只是后勤部长、会计或管家的角色，张纪中将制片人的工作归纳为“兼顾八个方面的关系”：即与编剧、导演、主创人员、投资方、社会、媒体、演员和自身的关系。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研究所副所长贾磊磊认为，张纪中的创作过程恰恰和中国整个电视剧产业化过程非常吻合，反映了中国从上个世纪80年代的“导演中心制”向“制片人中心制”的转换。

　　他说，中国第一代制片人主要依靠国家电视台，但从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改制后，制片单位开始承担巨大风险。如北京电视艺术中心虽然拍摄出《渴望》、《编辑部的故事》这样热播的好作品，但它仍然年年投资年年亏损。

　　要改变这种状态、取得市场的良性回报，就必须要改进原有的制片人制度。这是业界人士的普遍共识。好莱坞长期以来都是实行“制片人中心制”。这种制度以制片人为中心形成批量生产电影的流水线，导演只是制片人的雇员，从确定剧本、到选择主创人员，到演员的选择都由制片人来定，导演也随时可替换。

　　而张纪中在三大历史剧中担任的制片主任一职，为业界苦苦追求的准制片人制度提供了绝佳的范本。

　　正因为此，也就有了这个研讨会的诞生。有人称，在一向推崇导演的中国影视界，这样专门针对制片人的专题研讨可谓绝无仅有。

　　制片人是艺术家，也是经营者

　　出色的制片人对影视产业发展的影响之大，不难从国外的经验中看出。贾磊磊介绍：好莱坞有1000多个制片人，其中有100个是很棒的，而这100个中又有10位左右是最出色的，正是他们支撑起好莱坞的电影业。但是目前中国合格的制片人却屈指可数。

　　中国广播电视协会秘书长江欧利从制片人素质的角度，概括了这种体制的转变：一如以市场化、产业化为标志的好莱坞推崇以制片人为中心，中国电视剧发展至今，制片人中心制已成为电视走向产业化过程中应运而生的一种产物。“现今合格的制片人应该既是一个思想家，又是一个政治家；既是一个艺术家、一个管理者，同时又是一个经营者。”

　　张纪中不可不谓是个成功的经营者。清华大学影视学院副院长尹鸿将张纪中的制片艺术视为“高概念性”的产物。称其中充满着很多极容易被人传颂、记忆，很愿意被人们作为话题的东西。在张纪中的作品中，无论从演员的选择、题材的选择、剧本的选择，到市场的运作，充斥了这样的东西。“其作品之所以能够不刻意做宣传就有众多的观众、媒体和网民关注，就是因为制作过程为大家提供了可供谈论的众多概念”，尹鸿说，“而大家的蜂拥而至就是对作品最好的宣传”。

　　作为张纪中制作的《射雕英雄传》的出品人，马中骏道出了这位大胡子制片心中商业运作的“小九九”。在选择拍摄地点时，张纪中会用心考虑作品对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和旅游市场的推广作用。同时有了当地政府和当地旅游部门的支持，也可以节约制作经费，转而用在提高电视剧画面品质上。“张纪中在选择剧本时，也会进行这方面的思考和运作。”

　　以《笑傲江湖》《射雕英雄传》等武侠片为例，金庸的影响力，武侠的魅力，再加上张纪中的号召力和公关能力，剧组走遍大江南北，所到之处无不奉为上宾，在一片赞美之声外，还能享受特别优厚的免费大餐。早在2001年，浙江当地媒体就透露，仅《笑傲江湖》和《射雕英雄传》两部连续剧，张纪中在浙江一地就被免去了4000万元的费用！

　　最早实践张纪中这一设想的，是2000在绍兴新昌取景拍摄《笑傲江湖》。当地免除了他近80万元的场租。随后，尝到甜头的张纪中又把该县的大佛寺、穿岩十九峰、千丈幽谷等著名景点统统拿下，作为主要的外景拍摄地。按照和新昌旅游部门达成的协议，这些景点不仅免费对剧组开放，而且为配合剧情需要，还由新昌县出人出钱为剧组搭建了“瑛姑院”、“渔人茅屋”等许多永久性或临时建筑。据保守估计，如果把场租费和建筑费用加起来，新昌为张纪中的剧组免去的费用总数不会少于150万元。

　　浙江舟山桃花岛的免单力度则更大。为配合《射雕》在桃花岛的拍摄，桃花岛镇投资了2300多万元兴建了“射雕影视城”，此外，还追加了300多万元用于拓路修桥、车船交通、住宿补贴和宣传接待等。如果把岛上免费提供的电力等能源和设施算进去，开销总计近2800万元。

　　浙江两地4000万元的总开销，让张纪中喜上眉梢。据知情人士透露，2000年央视给《笑傲江湖》的总投资也仅仅在3000多万元。不过，正如张纪中设想的那样，新昌和舟山桃花岛地处市场经济活跃的沿海省份浙江，自然也不会做无本的生意。凭借《笑傲》和《射雕》两剧的巨大影响力，新昌的旅游业当年的旅游收入翻了一倍，桃花岛由于《射雕英雄传》的拍摄，当年旅游人数翻了10倍。有限的付出为地方做大旅游产业带来了远超过4000万元的长久影响力。付出的得到了回报，尝到甜头的与张纪中的合作从此自然更加默契，没尝到甜头的自然也看在眼里，纷纷伸出了橄榄枝。张纪中也从此为自己的开源节流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同时，在整个制作过程中，张纪中也非常善于因势利导地利用制作的每一个环节，以吸引媒体的注意和观众的眼球。有了媒体和观众的关注度，自然也就成功地吸引了广告商。张纪中的电视剧得到了广告赞助商的必要支持，同时也为电视台赢得了一批广告商。不动声色之间，张纪中成就了一种良性循环。

　　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陈墨对此给予了极高的赞赏。他说，独立制片人就应致力于实现一个多赢的局面，例如给主创带来良好的声望，给投资方带来丰厚的利润，给媒体带来资源等。

　　中国制片人地位能因此改变吗？

　　尽管到目前为止，张纪中在商业运作和电视剧品质上是成功的，但作为制片人中心制的领军人物，他的成功到底有没有普遍的推广意义，目前在电视剧产业界还没有定论。人们不禁要问：伴随着中国影视制作的市场化发展之路，这种和原有的导演中心制截然不同的影视产品制作制度，在中国能寻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吗？

　　马中骏认为推广张纪中现象难度很大。“张纪中的几部主要作品都是上千万人民币的大制作。高投资意味着高风险。张纪中能够做到不仅不亏本反而能赢利，确实是与他独特的运营方式、个人的独特魅力及其所倚仗的央视品牌的强大影响力是分不开的。”电视剧市场本身充满了风险，在这种情况下，制作人如何控制好成本，如何充分保障投资人的利益就显得尤为重要。

　　李亚鹏，这位曾因主演张纪中的《笑傲江湖》和《射雕英雄传》而倍受争议的人物，对此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他认为，张纪中跟商业社会下的制片中心制中的制片人还是有差别的：从目前中国电视剧的规模和专业化程度以及产业链来看，中国的电视剧产业化发展仍处于起步阶段，商业化运作的环境还不够完善。商业社会所完备的运营环境在张纪中这里并不存在。他所凭借的多数还是自有的财富，包括丰富的经历，他的性格，再加上他的节俭作风。

　　张纪中对此言颇有感触。他坦言中国影视产业至今仍然欠缺美国好莱坞那样的产业链。他举例说，黄健中曾经到法国拍戏，只要递上一个详细的动物要求和拍摄时间计划，专业机构就会在拍摄时提供三匹几乎一模一样的马匹供其拍摄。而张纪中在拍摄武侠片涉及到动物演员时，却要临时找动物来训练。“如果有产业化的电影电视连锁生产，就可以节约资源，利益共享，拍摄所涉及的细节问题也会被表现得更加充分、真实和好看。”

　　尹鸿认为，张纪中之所以能够成功并成为业界谈论的一种“现象”，与其丰富的经历、成熟的应对能力及其性格大有关系。而这不是现今绝大多数的制片人能够处理得好的。

　　他举例说，张纪中的种种行为及其作品常常遭到网友或媒体的攻击，并不是所有的人能够沉住气。其实根据市场反馈传播学的理论，舆论通常更容易反映受众当中不太满意产品、同时又喜欢表述自己个人见解的这部分人的意见。这被称为“沉默的螺旋”。

　　张纪中未必会懂这个理论，但正是因为能够比较平静地看到舆论有时未必反映多数人意见，他才会依然我行我素，冷静理性地对待社会舆论和市场反馈。这就是为什么张纪中制作的某些电视剧虽然在网络上恶评如潮，但还是有良好的收视率和众多的观众。因为这种舆论并没有影响沉默的螺旋中的很多人在看了他的第一部作品后，又继续看第二部。

　　研讨会主办方之一大众电视社提供的粗略统计数据显示，《三国演义》至今海外版权已卖了600多万美元，《水浒传》首轮广告收入为10，700万，《射雕英雄传》首轮卖了3600多万，《笑傲江湖》首轮广告卖了5000多万，海外版权2000多万，《天龙八部》首轮卖了3400多万。

　　不过，尽管也赞同在现有国情下，作为个人的张纪中现象很难被推广和复制，但江欧利认为，作为以张纪中为代表的一种制度，“制片人中心制”在媒体和网民的关注和争议声中，将逐步被认识和了解。无论这种方式是否能被他人接受，但其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培育出更多拥有多种独特风格、独特品质的制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