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丹的秘密(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5日05:23 河南报业网-大河报

　　一个农村家庭在深圳谋生，与6户人家同居一个三居室，顶梁柱当然是父亲。女儿在最后离开深圳回农村时对同学说：我爸爸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睡个午觉……本故事折射出了城里边缘人的生存状态。

　　这个ＤＶ故事的拍摄者，是最近正在一些地方热播的纪录片《姐妹》中的主人公——浙江衢州人章桦。而今天这个ＤＶ故事，说的是个叫邝丹的小女孩的故事。

　　记录爸爸却惹来事端

　　邝丹是章桦在深圳打工时认识的一个小女孩，邝丹说她就要离开深圳了，希望章桦能用ＤＶ机记录一下她在深圳最后的生活，留下一段可以触摸的记忆。

　　邝丹是深圳一所重点中学笋岗中学初二（六）班的学生，爸爸邝文华，妈妈李素花，皆为四川仁寿县人，十年前来深圳打工。那时，邝丹才6岁。

　　如今邝丹一家将离此回归故乡，邝丹非常珍惜在此学习的每一天。

　　邝丹告诉章桦，她在深圳的家很有特色：那是一套普通的三居室，却住了整整6户人家。虽然章桦也是打工者，但对6户人家住一套房子的生活，仍感到很好奇。而邝丹也希望能亲手拍摄一下她的邻居们。

　　出现在章桦ＤＶ机镜头中的邝丹家住的那套三居室房子里，有一户搞运输的三口之家：夫妻俩和一个非常可爱的4岁的小胖男孩儿，就像邝丹的表弟一样。在这个大家庭里，还诞生了另一个小生命：章桦和邝丹的镜头所至，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正在床上沉浸在香甜的睡梦里。这个大家庭里的6户人家，都是来自四川的邝丹的老乡。

　　邝丹让正在做饭的妈妈转过头来拍了个镜头，又把镜头转向爸爸，爸爸是修自行车的。自从邝丹来到深圳上学，特别是后来考上重点中学后，爸爸邝文华除了高兴之外，同时还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他每天凌晨4点半就起床出门去修自行车，晚上七八点钟才回家。邝丹希望自己亲手拍拍爸爸的工作。

　　不料正当章桦和邝丹在拍摄时，却引起了市民和有关部门的误会，他们以为是电视台在拍曝光节目，不一会儿警察来了。因为邝文华拿不出足够的钱，租个铺面安心做生意，而只能每天偷偷摸摸地摆临时摊给人修自行车，属于被取缔之列，所以这天因为章桦和邝丹的拍摄，导致了他的收摊。

　　章桦问邝文华：“你女儿以后准备考什么学校？”邝文华答：“看她的学习成绩了。”章桦问：“你会不会让她也来干这行？有没有这个打算？”邝文华认真地答道：“有这个打算啊，就看她书读得行不行。”

　　邝文华和邝丹父女情深。几乎每天晚上，邝文华都得七八点钟后才回家，而邝丹总是在家门口迎接着爸爸。父亲每天风雨无阻地出门修车，女儿也就风雨无阻地等候着爸爸回家。一家人虽然生活贫困，但却温馨和睦。

　　为房租和学费而打拼

　　邝丹的爸爸每天从早晨4点到晚上8点多给人修自行车、打气等，有时收获颇丰。章桦和邝丹拍摄的那天，邝文华的成果就很不错，皮夹里满满的。正好那天又是交房租的日子，他一下就交给房东几百元。

　　尽管一家三口在深圳生活得非常窘迫，但邝文华觉得为了一家生活，自己应该付出。而且他从这付出里感到一种幸福：劳累了一天回家后，有妻子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吃和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换。他觉得一家人有着各自的责任：大人干活儿挣钱，小孩好好读书。所以他无论阴晴风雨，即使是狂风暴雨都得出去摆摊修车，否则，若挣不到钱，一个月没交房租，就得被房东扫地出门。若出现那种情况，就是他的问题，因为没挣到钱。那时，邝丹就可以责备他说：怎么搞的，连房租都没钱交了！可如果邝丹的学习成绩不过关，邝文华也可以责问她：你怎么考的？

　　这次期中考试全校700多个考生，邝丹排在第84名，老师表扬她进步了。但邝丹觉得和自己所希望的还存在着很大距离，感到压力很大。有人说：农村的穷孩子，一般来说，比城里富有的孩子学习成绩好。可邝丹不这么看：富有者可以多拿出数十倍、百倍的钱去培养他们的子女，就是再笨的孩子，也能培养出来。我家没有钱，只能靠我自己的刻苦努力。邝文华也对邝丹说：爸爸能让你有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要靠你自己了。翅膀有多硬，你就飞多高。其实，邝丹心里知道：自己在班上不是特别好的，只是中等。她常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学习成绩好的上等生呢？那时，自己才真正有资格对爸爸说：爸爸，我对得起那份学费钱。

　　邝丹的爸爸在深圳奔波多年了。有一次风雨大作，他摆摊的桥下面，积水涨起尺把高，把摆摊儿的桶都淹了，别说是修车、给车打气了，他只能蹲在车上。即使如此，邝文华还得继续摆摊儿，他几乎没有“缺勤”过一天，即使是身体有点小恙，也照常“出勤”。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自己去药店买点药吃，一毛钱一包要吃好几天。就这样，才供着邝丹在笋岗中学和同龄人坐在一起读书。

　　邝文华对章桦道：我曾对邝丹说过，别人的老爸是总经理、董事长，母亲是企业家，我们算什么呢？也就比捡破烂的强一点。但我没丢掉自尊去乞讨，我是靠自己的技术为别人服务来挣钱。我希望女儿邝丹长大后，比自己有出息。毕竟从条件那么差的大山沟里，来到这样现代化的城市里上了几年学，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即使再回去，也要努力发奋，学好本领，创造今后美好的生活。

　　不敢抬头看女儿的爸爸

　　2004年，根据深圳市颁布的新规定，邝丹的爸爸再也不能随意摆摊修车了，而邝丹也因为户口在四川，而要回老家上高中。

　　在离开前夕的一次班会上，邝丹给大家作了一次题目为《我的爸爸》的演讲：

　　我的爸爸不让我告诉别人他是干什么的，但今天在这个教室里，在这个讲台上，我要非常自豪地告诉你们：我的爸爸就是一个在街边修单车的。

　　我的爸爸非常尊重我。去年有一次，我们去体育馆看表演，回来时我们一大队人，都往我爸爸修单车的方向走。当时我心里想：到爸爸跟前时，我是叫爸爸呢，还是不叫爸爸呢？我知道，爸爸他会用自己的爱，维护我的自尊心，即使我不叫他，他也会理解而不会责怪我的。但当我走到爸爸身边时，爸爸正背对着我给别人补车胎，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忍不住叫了一声爸爸。爸爸闻声转过头，惊讶地瞪着眼睛望着我，向我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修单车了。

　　爸爸晚上收摊回家后，对大家庭里住的人们一个劲儿地夸耀着：我们邝丹今天下午跟同学们经过我那儿叫了我了。还特别强调：我正在给别人修车没看到她，她过来主动叫了我了。我不敢相信，我只是在同学面前叫了一声爸爸，却换来了爸爸一天的自豪与欢乐。

　　我爸爸最大的奢望，就是能睡一次午觉。一年365天，爸爸每天凌晨4点半出门摆摊修车，从没超过5点钟；晚上要8点钟，或早一点7点钟，从没早过6点回家。我问爸爸：为什么要如此辛劳？爸爸说：为的是我能坐在这个教室里，和大家一起学习。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我有一个引以为豪的爸爸。

　　如果有机会，我将对我爸爸说：爸爸，你没有带我去吃过肯德基、麦当劳，没有玩过游乐场，但你带给我的，是我的同龄人所没有的精神财富和一个虽然贫穷，但却欢乐的家。到时候我一定要你好好地睡一个午觉。你永远是我的好爸爸……

　　在章桦编辑这个ＤＶ时，邝丹来信告诉她说：她一家已离开深圳回到了四川。她没有想到最令她牵挂的，竟然是爸爸摆摊修车的那座桥下的那几块爸爸曾经坐过7年的石头。本报与央视《讲述》联动报道蒋书

　　责任编辑：陈要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