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愿望

　　草长莺飞的时节，也是栽花种柳的时候。

　　搬进新楼一年多了，大家推开窗子，进入眼睛的前面是楼，后面也是楼，都盼望拥有自己的柳绿桃红。于是众人从苗圃买来了樱花、紫叶李、雪松等苗木，按照事先设计好的图纸，在楼前的空地上，精心种植好了。下一个活儿是修剪，我年轻，便自告奋勇揽了下来。

　　手握大剪刀，看着苗木在阳光下舒展着柔嫩的枝条，随风轻轻摆动着。粉红色的小花柔柔弱弱，惹起人心里无限的怜爱，真不忍心剪下去。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那些“滑条”容易争去过多的水分与养分，不剪去苗木不易成活。我的审美观告诉我：一株树木的枝条要有偃、仰、横、斜才有姿态；老枝要遒劲，新枝要旁逸斜出才有情趣。

　　我狠狠心，凶神恶煞一样挥舞起剪刀。看着那些枝条连同那些叫人怜爱的花朵旋转着，慢慢随风飘落，忽然心生一种莫名的心痛——就像在呵斥一位犯点小错的美眉，或者是在打骂顽皮淘气的孩子。它们本来有自己的姿态，本来有自己的生长方式，为什么要忍受我手中的剪刀的修剪呢？这样想着，剪剩下的苗木时候，下手就犹豫了，不再剪得那么狠——我要留待将来做个参照，验证我的行为的正确与否；或者“亡羊”以后，作为“补牢”的机会。

　　我们作为人，有太多的经验与观点，孰对孰错，有时候自己也难以确切把握。我们往往根据经验、根据主流的意识、根据自己的美好愿望来主使我们的行为；而行为的结果，却等待时间的检验。但我们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也不能在同一个个体上重复或者修正我们做过的事情。放下剪刀是不行的——这就是经验的价值；但我们该怎样使用手中的剪刀呢？

　　儿子放学了，在花木间穿梭往来——他与小伙伴们的嬉戏是忘情的。但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呵斥他，叫他立即回家。

　　我对心中的愿望，也要做一下修剪。

　　(挑灯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