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喉”背后的“吹哨者法案”

　　最近，在30年前水门案中，秘密向媒体泄露内部消息的“深喉”，自我暴露。在引出最初的轰动之后，美国媒体对这位前联邦调查局的二号人物费尔特的行为，开始了广泛的探究和讨论。

　　“深喉”行为的客观合法性究竟在哪里？这涉及美国法律的“吹哨者法案”。“吹哨者”，指的是见到违法就吹哨的内部工作人员。“吹哨者法案”，只是笼统地指一系列对揭发者反报复保护的法案和条款。从联邦到各州都有各式各样的“吹哨者法案”。从政府工作人员揭发政府部门的违法行为，直到雇员揭发企业、商业机构的违法行为。

　　在电视上，对“深喉”大不以为然的意见之一，是强调费尔特不是一般的雇员，他是美国政府行政分支的一名高官，他假如要揭发，也应该去国会。在国会有好几个委员会，是可以接受这样的揭发违法官员投诉的，假如他不放心，这些委员会里都有两党代表，他可以去找和尼克松所属的对立的民主党委员投诉，而不是向媒体透露。意思是，光明大道还没有走到尽头，就去走小道，是“不应该”的。

　　为“深喉”辩解的，是民间组织“全国吹哨者中心”的一位专家。他说，首先必须肯定的是，“深喉”的揭发违法行为的吹哨举动是合法的，是受到美国宪法保护的。根据“吹哨者法案”，吹哨者有权不选择国会，而是直接走向媒体。当然，最终对“深喉”是否违法的判定，还是必须看他当初究竟向两名记者交出了什么材料。这是至今也没有公开的。假如他的材料在吹哨的合法范畴里，那么，他走向媒体，就是合法的。

　　显然，用“应该”这样含糊的词来判定，带有一定的道德意味，是不准确的。把这样的行为置于法律范畴，就要清楚得多。因为法律在考察行为是否合法的时候，不考虑动机。你揭发上司，法律考虑的是你的上司是否真的有违法行为，你的揭发是不是事实，而不管你的揭发行为是出于正义感，还是出于个人私怨。划清道德判定和法律判定的界限，把道德判定留给个人，把法律判定交给独立公正的司法。

　　美国联邦和各州的“吹哨者法”在不断完善之中。例如，以前不保护非法身份的人吹哨。可是，为了保护非法移民不受雇主的非法剥削，最近两年已经有了保护非法移民吹哨的判例。同时，在美国有很多如“全国吹哨者中心”这样的民间机构，拥有法律专家，为吹哨者提供咨询。在“深喉”弃国会而选择向媒体吹哨受到质疑的时候，该中心马上公布：在35年前，美国最高法院已经有判例，判定直接向媒体吹哨是合法的。而且，该判例一直在全国各个法庭被援引。因为媒体是最好的途径，以迫使政府行使它的职责。

　　权力可能导致腐败，要反对权势的腐败，社会需要作出非常艰巨的努力，美国也不例外。它只是起步早一些，因此也就能够提供更多的经验和教训。

　　林达（旅美知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