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鸟村”尚未彻底“缴枪”

　　引子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位于辽宁省最南端的大连旅顺口区张家村多年来一直是“靠鸟吃鸟”。张家村背靠“鸟栈”老铁山。因为老铁山，因为鸟，张家村曾经非常富足，捕鸟、杀鸟是他们祖传下来的“铁饭碗”；同样也是因为老铁山，也因为鸟，现在的张家村陷入了困境，老铁山保护区的设立让村民们不得不放下猎枪。

　　鸟类哀鸣中的富足不值得留恋，然而还是有些人当起了“游击队员”，他们通过蹲坑、放哨、设置路障等方式来观察和干扰保护区人员的工作，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在进行中———多数捕鸟工具已被销毁。张家村地理百万候鸟村上过

　　张家村面临黄海和渤海，背靠在世界上十分盛名的老铁山，而老铁山素有“鸟栈”之称，是候鸟的重要迁徙通道和生活的乐园。老铁山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生态环境，成为东北亚大陆候鸟迁徙的必经之地，每年有数百万只候鸟从这里通过。

　　老铁山地区鸟类繁多，数量大，资源十分丰富，现已记录的鸟类有18目45科299种，现有鸟类占全国鸟类种数的五分之一，占东北鸟类种数的二分之一，其中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鸟类9种，二级保护动物的鸟类45种，其中猛禽45种，中国和日本候鸟保护协定所列的227种鸟类中，在老铁山就有167种，“鸟栈”老铁山可谓名不虚传。

　　张家村拥抱着老铁山，也拥抱着百万候鸟。

　　张家村的人曾经都很有钱，因为有鸟、有吃鸟的人、买鸟的人，张家村就什么都不愁。杀鸟、捕鸟谋生的生活方式一代一代传下来，村里小伙很是风光，“张家村的小伙，找媳妇根本不愁。”鸟之经济当时好猎手年赚数万元

　　近日，在张家村采访期间，提起鸟来，村里的人们都十分避讳这一问题，但也有对此十分怀念的。

　　“以前的时候，一到候鸟迁徙的季节，村里就来钱了。一九七几年那会儿，一个好的猎手，一年下来收入几万元稀松平常，即使技术不好的，也能赚数千元。你想想，那时候的钱多‘值钱’！”在村子的半山坡上，村民老张这样向我们描述着当时的情况，“捕鸟是张家村的一个传统，养成了习惯，我们村里先人就以鸟谋生。”

　　老张毫不客气地自称是一个好的猎手，据他讲，捕鸟的手段很多，有用墙网、扣网、城网、叉网、吊网、丢荡网、卡网和抬网网鸟的，最小的网距只有几厘米左右，网的材料多是尼龙，这种材料质地结实，鸟一旦撞上就无法挣脱；还有用猎枪、虎夹、弩打鸟的。

　　每到春秋候鸟迁徙频繁的季节，都会有大批捕鸟者上山捕鸟，既有本村的，也有附近慕名而来的狩猎人，带着各种捕鸟工具上山，最多的时候山上的网都连成一片，每走几步都会碰到鸟网。捕鸟者多是在下午或夜间把网架上，次日一早来抓捕被网网住的鸟。被捕到的鸟有苍鹰、松雀鹰、雀鹰、金雕、猫头鹰、鹌鹑、斑鸠等。鸟之保护捕猎的疯狂和保护的跟进

　　凡是捕捉都会沾染上血腥。那时候，行走在老铁山的山梁中，到处可见村民布下的鸟网，一些鸟类的羽毛、尸体随处可见。有的鸟头还挂在网上，而身子早已没有了踪影；有的鸟摘下来十分不便，猎人就硬生生地将其撕下，有的当场将其掐死并摘毛。在狩猎者开发的网地附近，都有满地的鸟毛和头颅，充斥着刺鼻的气味，其状况令人瞠目结舌。有时候一只鸟被网住，其它的同伴就会发出哀鸣。

　　这种捕鸟、吃鸟的传统习俗一直由张家村的父辈们流传下来，并延伸到附近的村子。多年来，由于没有正规的管理渠道，狩猎者出于各种目的，大量捕杀候鸟，直接威胁鸟类的迁徙。上世纪七十年代，这种现象越演越烈，近乎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

　　为了保护候鸟的迁徙和鸟类物种的多样性，1980年8月包括蛇岛和老铁山在内17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被国务院批准建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类属于野生动物类型，是国家环保系统建立的第一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从此，上百万只过往候鸟有了护身符。鸟之变迁由富变贫是最大的考验

　　老铁山保护区的建立，对于张家村的村民来说震动极大。该村正好处于保护区的核心区域，最近又在村子里面建立了鸟类保护站。保护区的建立，意味着村民再也不被允许捕鸟了，村民引以自豪的“铁饭碗”也随着保护区的建立而破碎。

　　不捕鸟，意味着从此就得过贫穷的日子，这让过惯了宽松生活的张家村村民一时适应不过来；但捕鸟就触犯了国家的法律。在富有与贫穷的十字路口，张家村是继续老祖宗遗留下来的富有生活，还是打破传统过一段暂时困难的日子，这是摆在张家村所有村民面前的两种选择。

　　“现在多数村民已经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野蛮’了，也不再是人们痛恨的鸟贩子了。”张家村的张书记这样表示。“村子里的空气含氧量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让城市人到这里来吸氧，赚氧气钱已经成为现实。还有，这里还要建成六鸟岛旅游区，这样，他们的日子可要好过多了，说不定要比捕鸟日子富得还要快。”日前，在张家村采访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个这样的好消息。鸟之战争一场形势复杂的“游击战”

　　保护区的保护功能是渐进的。有村民很自觉，有村民不自觉，偷猎现象一直无法彻底灭绝。自觉的村民交出了枪支，放下鸟铳等捕鸟工具，还有人主动加入到护鸟的行列中来，看到山上有鸟网，村民就将其摘下，平时遇到受伤的鸟或者幼鸟，村民也将它们送到保护区设在村里的救助站里。走在村子里的各个小山坳中，虽然不是候鸟迁徙的季节，但随时都能够听到鸟的鸣叫，树枝上的鸟窝随处可见。

　　仍然有一些人执迷不悟、铤而走险，甚至变本加厉。这些人每天专门和执法者打游击：网收缴了，他们再放，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直进行着。他们通过蹲坑、放哨、设置路障等方式来观察和干扰保护区人员的工作，甚至，他们通过提供假情报来误导保护区的工作。

　　“由于狩猎者对地形相当熟悉，又是在黑夜行动，当他们跳入悬崖逃跑的时候，我们的工作人员经常滑入深沟中。”蛇岛老铁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副处长王黎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说，“同时，我们的工作人员还时常受到狩猎分子的威胁和反击，有的还被他们推到深沟里，难度太大了。”

　　时代商报驻大连记者凌原文并摄被捕猎的鸟哀鸣不已。

　　记者手记

　　庶民犯了法一样该有罪

　　随便走进老铁山一家饭店，店主会热情地向记者推荐五六道由野生鸟类烧制的“特色菜”，制作这些菜肴的“主原料”不仅多数是受法律保护的野生鸟类，并且有半数是国家级保护野生动物。

　　在与相关执法人员交流时，听到的是这样一种“理论”：这些捕鸟、贩鸟的不是农民就是下岗的，不能和他们太认真。这种言论初听起来觉得很“人性化”，但细想起来便觉得很荒谬。因为我们法制建设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建立司法公正的法律体系，多少年来，人们在强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强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什么在具体案例面前竟然出现了这种“刑不上‘庶民’”的咄咄怪事。

　　人类对环境的破坏，严重干扰了候鸟的正常迁徙，并导致候鸟的数量大大减少，而人类也反过来会因自己的行为而遭到大自然的惩罚。再过一段时间，又该到了候鸟迁徙的高峰期，大批的候鸟将再一次飞到老铁山，飞到曾经给它们带来噩梦的张家村。我们希望鸟儿是健忘的，但我们不希望这里的人们是健忘的。

　　《迁徙的鸟》的导演雅克·贝汉曾意味深长地说，期待有一天，人们能够明白地球是人和动物共有的家园，那时人们一定能像鸟儿一样获得自由。

　　（凌原）

　　新闻同类项

　　抓三只麻雀判非法狩猎

　　在自家门前用鸟网抓了3只麻雀，60岁的老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在法院两次审理中，老张被判犯非法狩猎罪，处罚金1000元。

　　家住沈阳市沈河区大南街的老张，平日喜欢摆弄些花鸟。去年10月中旬，老张在市场上花8元钱买了两只麻雀幼鸟和一只鸟笼子。10月22日一早，老张在家附近的一个广场上，将自制的鸟网支了起来，把麻雀幼鸟粘在网上当作“鸟诱子”。老张的举动被过路群众看见后，及时向市野生动物保护站进行了举报。野保站的工作人员随同公安人员赶到现场，此时，老张的鸟网上已经粘住3只麻雀。公安人员当场将老张带回审查，并将捕鸟网具予以没收。

　　老张的行为违反了国家狩猎法规，实施在禁猎区、禁猎期使用的禁猎工具进行狩猎、破坏野生动物资源的行为，已侵犯了国家保护野生动物资源的管理制度。老张捕鸟时所用的网具经林业部门鉴定为禁用工具，且麻雀属于省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其行为符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破坏野生动物资源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的规定，违反狩猎法规，在禁猎区、禁猎期使用禁用的工具、方法进行狩猎，构成情节严重，就是犯非法狩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