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记趣

　　每当菖蒲碧翠，艾叶翻白、榴花吐焰的季节静静来临的时候。总是按捺不住我心中的喜悦之情。端午节，一个打我记事起，就给了我无限快乐和亢奋的日子，又该从容不迫地走进我的生活了……

　　农历才刚刚四月廿五日，妻就从街上卖回了棕子，说让我们尝尝新（家乡第一次吃或最早吃到的）。吃着绿豆含枣的棕子，便想到端午节快到了。大巴山深处的川东北南江县城，每年五月初二、三里，街上便有棕子和包粽子的植物叶上市，而山里包粽子的竹叶就是蓼叶。

　　蓼叶，是一种生长在家乡沟边、岩沿上的蓼叶竹的叶子。蓼叶竹很小，长得最大的也莫过于一米多高，竹的杆很细，最粗的也莫过于竹筷大小，可叶要比班竹、水竹、金竹的叶片大得多。蓼叶竹的叶片，长约三到四十公分，宽五公分左右，过去农村没有雨衣，常有人把它作为编斗笠的材料，现在农村再没有人用这东西了，蓼叶成了包棕子的唯一植物叶。所以一到四月下旬，街上做生意的人，就抓住南江人最爱尝尝新的习俗，早早地让蓼叶包好的棕子上了市。

　　蓼叶包的粽子呈尖锥状，底部大，为隆起的三角形。一张蓼叶可盛二两糯米的粽子。其色香味应首推蓼竹叶粽子：白、酥糯、清香、易熟透，蘸上白糖、绿豆、大枣调制的佐料，可口极了。

　　忆儿时，每至端午前后，便呼朋唤友，结伴入山采撷蓼叶、艾草。那艾草气味特殊，插结在房前屋后、悬挂于窗畔门旁，蚊虫自然禁不起那味道，也就不来拜访驻留了。那插了艾草的屋舍影像，至今于脑中挥之不去，山野田园之趣颇浓，似有“秦人旧舍”之风貌。

　　儿时，到了五月初五，像过年一样的高兴，生产队里不放假，但每家总是要留一个人上街准备点过节的东西。于是一定要跟着大人上一趟街，一是看看热闹，二是想向大人要点好吃的、好玩的。

　　在街上，端午节的草也成了商品。街上的确很热闹，耍蛇处围观甚众。耍蛇人介绍毒蛇辨认、蛇伤治疗，观众中买雄黄，喝雄黄酒的不少。端午百草都是药。农村的人把菖蒲、陈艾之类的藤藤草草大背大背地背上街，而街上住着的人们则背着倒花蓝背篼去买：什么菖蒲、陈艾、苦参、八角风......任你选配。买回后。切成小节，放入锅内熬至成汤。待药汤降温后，盛入盆中，给小孩洗澡，据说可以祛风除毒，防止生疮及一切皮肤病。

　　记得端午节吃午饭，家里总是要煮一铁罐（煮饭炖菜用的鼎罐）腊肉让家人们吃。上了桌子，父亲给每个人都倒上雄黄酒，孩子们这一天也破例让喝一口。酒喝完了，杯子底上沉淀的雄黄，就给我们几姊妹的脸上、额头、耳孔涂上，说是防止蚊虫叮咬。父亲还给我讲了《白蛇传》的故事，说法海让许仙在端午节给白素珍喝了雄黄酒，结果现了原型，从此人们就用雄黄酒来避邪了。父亲特地给我们说，那些都是神话故事，雄黄涂抹在脸上，蚊子不敢来咬你们才是真的。

　　大了，我看了《白蛇传》，我才知道，那个叫白素珍喝许仙亲奉的雄黄酒，她自然明白喝下去的后果，也明白被拆穿真相的无奈，可她还是坚定的喝了，义无反顾的喝了。中了身的毒尚可祛除，中了情的毒，岂是雄黄解得？雄黄起了作用，不是白素珍而是许仙、法海以及同他们有着同样心态的人现了原形！世俗的原形！这悲情的演绎不同于屈原的自投汨罗，浪漫诗人的心境不是人人解得，可白娘子的愁苦确是最能引起普通人情感的回应。真该在端午这一天，喝上一杯雄黄酒，体味一下爱与世俗两难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