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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债主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7日08:51 今晚报

开篇说债主，先说题外话：在我们东北老家那疙瘩，债主可不是债权人，恰恰相反，是债务人。比如丈母娘逼傻女婿出高价聘礼娶女儿，傻小子只有爱情没有钱，脾气一来，就会梗着脖子说：“我也不能为了娶媳妇当债主啊！” 　　但这里说的小债主，可不是万恶的旧社会喜儿她爹杨白劳那样的苦债主，而是新时代自我选择、自我认同的甜债主。他们通常二十八九、三十来岁，有高等学历，有至少一份不错的工作，对未来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对自身实力有着充分的自信，对自己的偿付能力毫不怀疑。因而，当喜结良缘的时候，大都果断选择贷款购车、按揭买房的路子，先过上体面舒适的生活，然后再靠日后的努力为这一切埋单。　　他们不想再过父辈那种清苦一生、临到退休才分上两间平房的窘迫日子，也完全不认同所谓“先生产、后生活”的生活逻辑。觉得那种荒唐的逻辑颠倒了、歪曲了，起码是模糊了生产与生活的正常关系。他们谨慎地“请教”父母：没有正常的生活，怎么先生产？父母说：王铁人他们当年茫茫荒原搭帐篷，地趟子里边熬严冬，不是也打出石油，为国家作了贡献吗？小债主对前辈王铁人充满敬意，但他说铁人那么做，正是为了我们这些后人不必再那么做，否则，他们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呢？父母觉得小债主的话不入耳，但似乎也并非毫无道理，自己奋斗了一生，还是盼着能有一个舒适的生活过。只不过这“后生活”太“后”了一点：家里一堆孩子的时候没房住，等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才分上两间房，这生产与生活的关系是有些颠倒。如果当初能早点具备好一些的生活条件，自己不是可以更好地工作吗？小债主看父母能如此开通，说话便更加大胆：其实，实现共产主义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二老记住：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不是相反。像我这样先生活、后生产，实际上是促进工作的：我不努力学习，怎么多挣钱？我不多挣钱，怎么还贷款？我不混出个人样来，拿什么请二老到欧洲旅游？　　此言倒也不虚，小债主“先生活、后生产”、“先享受，后奋斗”的生活逻辑确实有效地激发了他的潜能。原本在家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结婚娶了媳妇以后，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起早贪黑、四处打拼，白天干着一份电脑公司编程的工作，晚上又为广告公司策划文案，业余时间还想读个在职博士。在不懈的奋斗中，真的增长了才干，也鼓胀了腰包。　　有时小债主也觉得太累，也想歇歇脚、喘口气，但一想到那每月五六千元的偿付款，就不敢有稍许的怠慢。和那些在政府机关混的同学比，他们更珍惜工作机会，更在意自己的表现。那些还在写诗、写小说的同窗看到他们，有时不无揶揄地说他们变得过于现实、过于功利了。小债主不想辩解什么，只是一连声地说是。心想：文学虽好，却不能当饭吃、当房住；女朋友虽然爱好文学，但当她决定嫁给自己的时候，更看重的不是自己的文学才华，而是现实的生活条件。　在埋头挣钱的时候，小债主常常不自觉地哼出那句歌词：“我拿青春赌明天。”听起来虽然有点赌徒心态，但他觉得确实很贴切地表达了自己的心境。在这样一种生活状态下，小债主的生活质量与同龄人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刚刚三十出头，已住上了一百五六十平方米的大房子，开上了属于自己的小轿车，还带着小爱人到塞纳河边散过步，在阿尔卑斯山滑过雪。他们过上了许多同龄人可能永远过不上的幸福生活，也承受了不少人从来不需承受的巨大压力。他们虽然也负债，但不自怜、不悲苦、不压抑，反而有压力、有动力，有当家做主、扬眉吐气的感觉。小债主常常对自己的小爱人自豪地说：“我们的口号是：为自己活着！” 　　当哲学教员的父亲听了，总觉得小债主虽然坦诚，但毕竟境界不高。就纠正说：你虽然主观为自己，但客观上必须服务于社会，否则你到哪挣钱？如何还贷？所以说，你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嘛。　　小债主觉得还是爸爸水平高，说就是就是！我要不是主观为自己，哪有能力客观上为您和老妈去欧洲旅行埋单？　　爸爸把一个“哎”字拖得老长，然后接着说：相对于你自己来说，我和你妈是“客体”；相对于社会来说，咱们这个小家还是“主体”嘛，要把眼界放得宽广一些，服务社会就是服务社会，不要总是超越不了家庭的小圈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