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明白，像陈寅恪这样的国学大师为什么费时十年、穷晚年几乎全部精力去研究一个妓女柳如是，并写出煌煌80万言的《柳如是别传》。据说，这在学术界也是一个众说纷纭的问题。
1961年，吴宓先生远道来访，寅恪先生赋诗一首，内有“留命任教加白眼，著书惟剩颂红妆”之句，后人乃不免从字面上作出结论。
柳的知名，在当时凭借其美貌和才华，在后世，凭借的则是陈寅恪先生煌煌80万言的《柳如是别传》。
陈寅恪先生将书名改成《柳如是别传》，正考虑到钱谦益虽是江左文坛盟主，但无论才识人品都不如柳。最近在看《魂断秦淮》，演绎的也是柳如是的故事。只是把钱谦益晚年写得太好了。事实上，钱谦益晚年的政治生涯是失节、投机，这一点不用说旁人，连夫人柳如是也是不赞成的。《柳南随笔》载，钱谦益娶了柳如是后，“特筑一精舍居之”，名舍曰“我闻室”，概因柳字如是，而《金刚经》里有“如是我闻”的句子。有一天，两人对坐，钱目注柳，柳问，你爱我什么？钱答：“爱汝之黑者发，而白者面耳。”接着反问，那么你又爱我什么呢？柳答：“即爱公之白者发，而黑者面也。”此语即出，“侍婢皆为匿笑”。这虽然是柳如是的戏谑之词，但一个25岁的如花似玉的姑娘，面对一个60岁的、按当时标准绝对已经步入暮年的老头子———用李后主的话说，到了“风情渐老见春羞”的年纪，而且其元配尚在世，讲出这样的话未必不是抒发感慨。
黄裳说，世俗嘲笑女人的看家伎俩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盖以无赖目之。柳如是的生平行径是绝对没有无赖成分的，然而却终于不得不投缳了事，中国旧式大家庭的悲剧，一个出身不正的女人被凌视，人情之险诈，由此可见一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