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关注2005年高考 铜川“高考移民”再调查(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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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09日10:06 水母网 | ||||||||||
6月7日上午，一名山东籍考生（圈中人），在3名“蛇头”护送下顺利进入考场 本版图片均由本报记者 佘樱 摄
关于铜川“高考移民”一事，本报今年2月份率先展开调查并进行了报道，报道引起省委省政府、铜川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并多次派调查组进行调查。此后，本报继续对此事作了更深入的调查，并形成了翔实的调查材料。为了不影响学生的高考，本报以内参形式向有关部门做了反映。昨日，高考已经结束，现予以公开报道 2月23日，本报率先以《铜川矿务局一中冒出200多名“高考移民”》为题，报道了铜川市出现大量移民考生的事实。稿件见报后，铜川市教育局成立调查组，调查结果称没有移民生。3月21日到4月4日，是铜川市今年高考学生体检的时间，记者进行再次调查，并跨省几千公里跟随山东、河南学生调查采访，发现铜川确实存在移民考生。 4月20日，铜川矿务局一中领导在观看了记者的采访录像、照片（包括该校教师接受山东学生家长烟酒、吃请）后，首次承认该校存在“高考移民”。 4月28日，《南方周末》对铜川高考移民事件进行了报道，省上领导作出批示要求严查。6月1日，《陕西日报》头版刊发《铜川严查为异地考生出售高考资格问题》。随后，铜川市领导批示要求立即严查，并要求成立市纪委牵头的调查组。那么高考移民是否完全清退，铜川高考期间的情况又怎么样呢？ 为躲检查 “蛇头”带移民考生提前下车 6月1日下午，记者接到来自河北省沧州市的一个电话，来电者自称姓刘，是今年参加高考的学生。刘某讲，在网上得知《华商报》记者调查此事后，要给记者提供一些情况。他说，晚上有40多位山东学生，将搭乘列车次日到西安，然后转车到铜川。 接到刘某的电话反映后，6月2日早上，记者到西安火车站通过车站警方进行了检查，却只发现了个别外地学生。正当记者对刘某电话内容产生疑问时，上午11点，刘某再次打来电话，说上次移民考生来铜川体检时，警方曾在火车站检查过，为躲避检查，这次他们坐火车到临潼就下车了，当晚将在临潼一个小旅社住宿。 6月3日早上，记者准备前往临潼一探虚实，这时刘某又打来电话，说这些学生当天上午坐车要去铜川，听说是在耀州区下车并住两天后，到考试跟前再到铜川。3日中午，记者在铜川市耀州区汽车站发现，陆续有学生到来，并分头住进北街招待所、饭店。3日晚上，刘某又打来电话，他说对方已经察觉他们被人发现，有可能会换房子，并说这群人当中有“蛇头”和部分学生住在汽车站旁边的三家小旅社里。 6月4日上午10点半左右，当张健（化名）从旅社出来后，等候多时的记者发现其两次到路边一家商店打电话，电话号码区号为0530，电话显示是山东省菏泽市东明县。另两位同学给家里打了电话（0530-7551×××\7678×××），记者通过114台查询得知，这三部电话均为东明县私人住宅电话。向家里报了平安后，一位同学给“蛇头”打电话说，住在这个旅社被人发现，问该咋办？对方电话中进行了长时间描述，这位同学用笔记录着。 4日上午10点50分左右，这批人从北新、新兴旅社出来，在车站附近分手，一部分搭车到铜川市，另外一些人换房住到50米外的另一家旅社。 6月5日早上7点10分，这些人分头离开耀州区。据了解，由于“蛇头”不同，这批考生分为好几拨，在铜川由“蛇头”组织吃住，相互间并不完全认识。因本报前期报道后，这次到铜川的考生很少有直达的，而是采取了提前下车的做法。在铜川市内他们也是分头走，到宾馆集中。嫌坐出租车太明显，他们采取步行或者搭乘公交车，选择的住宿地点多在偏僻背角。 清退学生 泪别铜川急返山东高考 2004年高考后，本报曾报道铜川市同官中学将考生高考志愿卡出卖给民办学院事件。据介绍，该校2005年高考报名150人档案有问题，40人已经被清退。 6月4日下午3点，在耀州区一旅社旁的电话亭，记者见到山东省东明县沃沃乡的刘慧（化名）。刘是2日和同学来到西安，3日辗转来到铜川耀州区。4日下午2点，刘慧通过“蛇头”得知自己的准考证被调查组扣留，她显得惊慌不安，在电话中急切地向家人诉说了此事。随后，她得知在铜川参加高考的资格被取消。4点20分，她第二次哭着走进路边的小话吧，在电话前足足哭了13分钟。 刘慧泪流满面，她哭得十分伤心，埋怨父亲做的这一切。“我说当初不来这里（考试），你偏要这样做，现在我怎么办？”她手持着话筒抽泣着。 4日晚上，因为和刘慧同住在这个小旅社的二层，记者走进房间和她进行了交流。刘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发呆，她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很难理解。据了解，她也是在临潼下了火车，再转大巴来铜川的。对于记者的来访，她虽然感到诧异，但又觉得似在情理当中。 记者：你怎么选择在铜川考试？你的学习成绩怎样？ 刘慧：在我们那儿，到铜川高考是一股风，往年的同学都这样做，我们也就模仿，父亲在我上高三后就托人办的。学习在班级前面排着，要是学习不好就没必要花这份精力了。 记者：知道铜川方面开始严查了吗？ 刘慧：知道。但来时抱着侥幸心理，已花了那么多钱，考成功了还可以上个好大学。 记者：考不成怎么办？你觉得来回折腾值吗？ 刘慧：准备回去考，明早动身，6日上午到山东，次日参加山东的高考。在铜川如果能侥幸考试，值得。 记者：你觉得对自己影响大吗？ 刘慧：影响太大了，考试前是调整自己状态的时候，而自己却在长途奔波，感觉很累。今年考试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随便吧。 记者：你移民铜川能花多少钱？ 刘慧：花了不少钱吧，具体是父亲操办，我不清楚。父亲是位工人，家庭条件本来就不行。 记者：你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 刘慧：希望铜川方面能够堵住“高考移民”的黑洞，没有同学来了，我也就心理平衡了。我现在最恨铜川的教育管理部门，为什么当初审查不严，否则我们也不用这么折腾。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却宣布取消考试资格，回去还有上千公里的路程，我能吃得消吗？而既然通过了审核，为啥要出尔反尔？ 记者：在铜川的考试资格被取消，你将怎么办？ 刘慧：我一个学生能怎么办？我的家又能怎么办？找“蛇头”要钱似乎很难，当初是父亲托熟人找关系办理的，对方承诺说他们年年这样组织学生，保证没问题，但出了问题能怪谁呢？ 6月5日上午10点，刘慧和其他两名同学在两男子的带领下，从旅社退房到汽车站搭乘铜川开往西安的大巴。在车站，一名男子买了去山东的火车票，17点56分，他们坐上宝鸡开往济南的列车离陕。这个下午西安的雨下得特别大，刘慧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无情的雨水淋湿了衣服，紧紧地贴着她瘦弱的身躯，她的发梢已被雨水拧成一绺绺。 住满考生 铜川的宾馆家家人满为患 铜川市老市区宾馆就那么几家，平日也较为冷清。然而，今年高考期间，铜川市的宾馆却爆满，就连10元一张床的小旅社、背角旮旯的小店铺也早在一个月前就被预定了。 6日上午，铜川市川口矿务局医院招待所，这儿在4月2日到4日铜川矿务局一中的学生高考体检时，记者发现每天有大量的学生轮流由人组织住在这儿。这个招待所原在医院大门的右侧，最近刚刚搬迁到左侧。听说记者是要带学生来住宿，值班人员说，房间早被人一个月前就定光了，费用都付了，而这儿住的大部分考生是外地学生。记者在楼上查看，已经住进一些山东、河南口音的学生及其家长，尚有部分房子空闲。 随后记者来到一家地处偏僻的招待所，在一个小时时间里，记者发现，先后有18位学生和家长进去，他们放下东西后，就到附近的同官中学考点、市二中考点察看考场。记者上前和家长搭话，他们大都操着山东、河南口音。 在铜川火车站附近的两家酒店，记者了解到，4日起，这两家酒店就住进大量的学生和家长。一家酒店服务员介绍，他们酒店住了40多名学生，这些学生很少下楼，吃饭也在房间里。6日上午，酒店的学生陆续出来到考场熟悉环境，记者发现有的去了局一中或其他考点。6日下午，记者在酒店采访时，记者巧遇带矿务局四中考生体检的“蛇头”，对方迅速出门“打的”离开酒店。 6日下午2时，学生唐志贤（化名），山东武城县郝王庄人，在一男子的陪同下出酒店到局一中考点熟悉环境。下午6点多，两人在一话吧拨打电话，受话是山东泰安。 6日晚上，铜川一家星级酒店里的学生出出进进，一派热闹。7日早上，在这家酒店的三楼餐厅，大量的山东学生在此用餐，他们随意地聊着学校的事。但当发现临桌的记者摄像后，他们顿时低头吃饭，并匆匆离开。当日晚上，公安部门在前台查询得知，该酒店共住进了51位外地考生。7日中午，大部分学生因为发现有人查询后从该酒店退房。 6日当天，记者在川口新亚招待所、铜川饭店、新园宾馆以及一些背街小旅社均发现外地口音学生。 7日记者继续在这些地方调查发现，部分学生和家长住宿地点每天都在变。移民考生和家长明明操着山东话，住宿登记、给查访民警出示的身份证却多是铜川市的，这令查房民警很难辨别。 移民同川 山东考生要为此花费好几万元 一位山东曹县的张姓移民学生在记者保证不透露她姓名的情况下，6日下午在铜川市大同桥上和记者会面。张某说：“铜川对移民考生查得很严。给我办事的叔叔讲，判断的标准首先口音，那位叔叔特别叮咛，到铜川后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不要从宾馆出来就‘打的’，不要轻易在外边打电话。要我们装作没什么事情，大大方方走路。” 她说：“可我怎么能大大方方起来，作为移民考生谁心里能踏实？”她说，到铜川后发现这里比他们那里穷得多，见铜川人培养一个孩子那么吃力，她承认“移民考生”对铜川考生很不公平。但如果同学来铜川考上了理想大学，自己不来可能进一所较差的学校，自己心理也会失衡。 张某的解释让记者明白了，为什么“移民考生”面对询问却总是一言不发，原是生怕漏了嘴。 记者：到铜川报名的事是怎么办成的？ 张：怎么办我不知道。都是家里人办的。 记：花了不少钱吧？ 张：家里为这事花了好几万。 记：不来陕西，在山东能不能考上？ 张：去年考了500多分，复习一年总能考个本科。开始我不赞成这么做，但听说陕西分数线低于山东近百分，就想来了。 记：在铜川哪个学校报的名？校长是谁？哪个老师办的？ 张：学校就是你们上次报道的（矿务局一中），校长名字我记在本子上，谁办的我不能说，这里面牵扯了很多人。 记：钱交给谁了？ 张：我不能说，就是不参加考试也不能说，这个和我家的切身利益有关，会牵连到家人。 采访完张某，这个腼腆的小女孩像是突然间长大了许多，她没有了刚开始的胆怯与拘谨，她说自己觉得很轻松。记者祝福她考个理想的学校，她说没有愧疚的包袱了，肯定会考个好成绩。 8日下午，记者在铜川市曾经住满学生的宾馆看到，大多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冷清清。高考结束后，市区一下子冒出许多山东牌照的面包车、小车，他们接上走出考场的孩子，飞快地驶上了西铜一级公路。 民警查房时看到宾馆前台登记本上老是本省外地身份证的谜底也揭开，一位参与调查“移民”事件的民警介绍，今年“移民”还有一个新动向就是，山东学生到铜川来考试，把户口先落在陕西其他地市，然后再迁移到铜川来参加考试。这就是为什么在大量居住外地考生的那些招待所，登记本上的身份均显示是本省其他地市学生的缘由，这增加了民警调查的难度。 铜川考生 矿工家长付出的是血和生命 采访时，记者处于一种矛盾状态之中，如果山东考生的“高考移民”身份核实，他们面临着被清除出考试队伍的现实。清理这些学生，对他们而言不公平；若不清理，对陕西考生、铜川考生来说则更不公平，这么多考生的权利谁来维护？ 一位铜川矿工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孩子今年18岁，上学已经13年，在铜川的经济条件下，孩子高中小学每年平均花费4000元，13年至少花了5万元。他说，5万多元他需要整整7年在不休息、不生病、不停产的情况下天天下井工作。在铜川培养一个孩子的代价太大了，这种代价，往往是用血和生命换来的。他说，外地考生成批地来铜川考试，严重侵害了铜川考生的利益。 一位教育工作者认为，对于山东等外地学生而言，他们享受着国家东部教育省份优势资源，占有了国家高考资源补给，又来侵占了铜川考生的利益，造成了陕西、铜川本地考生录取率低、录取学校档次下降的情况。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些考生大学毕业回到东部工作，又会造成西部人才的隐性短缺。 不过，记者调查发现，山东、河南籍的考生在铜川报名的同时，在本地也参加了高考报名，这让人稍感欣慰。其实，他们也是受害者，目前，据警方说，像刘慧一样的被清退的学生有40人。他们没能在铜川参加高考，不但家庭为此付出高昂的金钱代价，而且对这些学子而言，他们在考前最为宝贵的时间里，辗转奔波千里，身体吃不消、安全没有保证，进行考前状态调整根本不可能。他们很有可能因为铜川考试资格被取消，又来不及回山东，耽搁了在家乡考试，他们的利益谁负责？ 铜川态度 市政府召开专题会议要求严查 虽然经过记者大量调查获得了详实的证据，但因为担心引起广大考生情绪波动，6月7日，本报以《铜川高考移民学生数量惊人，已在参加高考》为题，向省上相关部门发出“要情反映”。 当日下午，接到反映后，铜川市市长冯新柱对此高度重视，当即主持召开了专题会议，要求从严从速查处此事，并成立了“高考移民”问题领导协调小组，负责协调公安、教育部门联手查处此事。本报记者 佟川 记者说话 6日中午，铜川市教育部门一同志打来电话告诉记者，他们再次坚持自己的观点，说教育局是完全按照高考报名条件审定的，至于假户口他们没有什么办法鉴定，那是公安部门的事情。 为此问题，公安、教育部门相互推诿。公安部门认为教育部门根本就没有完全按照高考报名条件进行资格审查，学生的学籍查了吗？复习生的初次毕业学校查了吗？ 诚然，公安部门的责任不可推卸，“移民考生”不买铜川户口想在铜川报名根本没有可能。铜川市公安局治安支队队长叶俊峰说，他们对于此事态度明确，决不遮掩袒护，谁参与办理户口就处理谁。而据记者了解，铜川市公安局王益分局红旗街派出所一个人就开出了40个“移民考生”户籍名单，印台区一派出所某民警也大量给“移民考生”办户口，一人就涉及金额好几万元！ 铜川市一位考生家长说，之所以出现这些事情，就是因为教育部门及基层派出所把关不严，和“蛇头”存在权钱交易的腐败现象。他们与“蛇头”搀和在一起，导致“移民”现象大量繁衍，屡禁不止，成为教育战线一个久攻不下的腐败阵地。群众呼吁：对这事应该一查到底，应该将调查结果尽快公之于众。不要老是成立调查组，查了半年对相关责任人还没有处理结果。 责任编辑:刘家昌（来源：华商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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