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同情谁

　　在家具店看中两个书橱，狠了狠心，买了。又从门口叫了一辆板车，谈好了价钱。几分钟后，两个“庞然大物”就被稳稳地捆在板车上了。

　　家具店距我家五公里路，路况不是太好。我和拉车师傅边走边聊。“农闲，到城里找点活干，又没什么技术，只好吃些苦力。”师傅60来岁，干活挺有劲，嗓门也不小。“勤劳致富嘛。”我鼓励道。“致富谈不上，但晴天三五十块钱的收入，比在家干农活强多了。”老人的话里透着满足。

　　正说着，就到了一个上坡，感觉老人有些吃力了，车速慢了，他的腰也弯了。我生出同情之心，赶紧在侧面帮着推车，却被老人谢绝：“小哥哥，你是出了钱的，我哪能再让你出力呢？”老人客气，我更要出力了。没料老人把车停了下来：“真不要你帮忙，你一推，我反而不好用力。”这么一说，我就歇手了———我又何必帮倒忙呢？上坡之后，就是下坡。老人说：“我要‘坐小车’了，你也得快一点。”没等我明白什么意思，他就将胳膊抬起，压住车把，接着，单脚轮流落地，向下均匀滑行。这么个“坐小车”！

　　后面的路就平坦了，老人聊兴更浓。“干我们这一行的，最怕下雨。”“下雨正好歇歇嘛，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老人有些不乐意了：“哪能歇呢？每天吃住就要七块钱！”想想老人也够可怜的，我便说：“这样吧，等会儿你帮我把书橱抬到楼上，我再加你五块钱。”“小哥哥太好了，今天晚上我可以喝瓶啤酒了。”老人笑了，露出黑黄黑黄的牙齿。“应该的，让你吃苦了嘛。”我也笑着说。

　　“今天你也吃大苦了。”老人这样说，我只当作客气或是讨好———我连手都没动过，何苦之有？

　　“小哥哥你不知道，拉着板车走路才舒服呢；车轱辘响就像唱歌，上坡用点力气，下坡就‘坐小车’，而现在这样的平路，我用力很小，双手却有个落处，感觉就像板车推着我走一样。”老人得意地说着，“而你呢，手没地方落，只好空甩；又没什么反力（反作用力），所以就显得特别累，看你走路的样子，也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