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也是一种乐子

　　虚拟@现实之大诗专栏

　　大约十年前，我在一个国企里面混日子。所谓混日子的意思，就是说你有许多穷极无聊的时间需要打发。当时我宿舍里有一位室友，他和我选择了不同的消遣方式。我选择的是读诗词、练书法、看各种折磨脑细胞的书；而他选择的是通宵达旦打麻将。

　　这一鲜明对比让我的室友很有些不爽；但是他的自卑也让我觉得不爽。以至于在某一天，当他再次对我的“高雅”表示仰慕的时候，我不得不郑重其事地陈述我的一点看法。那就是，读哲学和打麻将，只是两种不同的价值取向而已。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读哲学的乐趣大于打麻将，而在他的世界里则刚好反过来。所以无论读哲学还是打麻将，其实没有任何高下可言，我们都不过是用一种自己效率较高的方式来找乐子而已。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是归根到底不外乎两类，一类是讨生活，另一类是找乐子。而我们的技能也不外乎两类，一类是用来讨生活的，另一类是用来找乐子的。

　　但是比较糟糕的是，总有许多人认为自己找乐子的方式比其他人要神圣；更加糟糕的是，总有许多人竟然也相信别人找乐子的方式比自己要神圣。

　　最近某个网站搞了个调查，其名目叫做“作为中国人，你离国学有多远？”在这个大名目的下面，有许多冠冕堂皇的问题。比如，你是不是喜欢并且经常看《论语》、《孟子》；你还能完整背诵多少首古典诗词之类。

　　“国学”是个很牛皮烘烘的大词，很容易让人肃然起敬，就像打麻将的人对哲学书很容易肃然得有些起敬一样。但是在这个越来越多元的社会，所谓国学，对于少数人来说是讨生活的饭碗，对于多数人来说，则不过是找乐子的一种而已。

　　所谓“国学”，其实就是那些中国曾经独有而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当然大人先生们会剔除掉一些他们不喜欢的玩意，比如小脚和麻将。但是你如果认真地问他们，为什么书法诗词是国学，而小脚麻将不是？则他们一定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作为中国曾经独有的东西，对于中国人来说，自然有别于那些其他舶来的东西。但是，这种不同并不足以命令一个中国人必须选择前者而不选择后者。我是一个中国人，但如果我偏偏喜欢吃牛排汉堡而不喜欢饺子狗不理，我也并没有对别的任何人构成任何损害。

　　那么，国学对于中国人来说，究竟有何特殊性？在我看来，最大的特殊性，就是学习和享受它的成本相对较低。比如我学习书法，就很容易找到毛笔、墨汁、宣纸和碑帖，也很容易找到老师和同道。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认识汉字，这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性。这些优势，都是洋鬼子们很难具备的。所以这玩意我学习了四年，就足以自信整个世界上没有几个洋鬼子可以胜过我。

　　但是，和洋鬼子比赛书法，就像和泰森比赛下棋一样，有些胜之不武。所以接下来我可以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声称书法比打拳要神圣，书法是高雅的，而打拳是野蛮的，这样我就毋庸置疑地超过了那个喜欢咬人耳朵的家伙。

　　在我穷极无聊的那段时间里，读过的旧诗词大概有三万多篇，能背下来的也不下两千之数。在这个时代，我相信不要说洋鬼子，就是中国人中也甚少有人能够超越这个数字。但如果要问，这和我的室友玩了上万圈麻将究竟有何不同？我的回答仍然是:这是两种不同的找乐方式，仅此而已。

　　(作者系知名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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