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表达欲望与语文杂技

　　本周话题

　　吕冰冰

　　与那些真正以写作为职业的作家相比，记者的文字通常以达意为主，在传情与文字的精妙上并不强求。我们因此经常自嘲：记者嘛，有中学生的语文水平就行，文从字顺，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听说香港不少记者读完中学就扛着笔开始走街窜巷，关键是腿脚利索、身手敏捷，在劳动性质上，对“体力”的要求多于对“脑力”的要求。

　　怀着这样的想法，在见到各地高考作文题后，大为动摇：谁说记者是中学生的语文水平？错，看看这些作文题目，有多少记者能够保证在40分钟之内写出一篇被阅卷老师赞赏的文章，得到高分或者满分？至少，我就觉得十分没有把握。

　　仔细阅读了各地高考作文题，沮丧地发现，做了十几年的记者，面对这些题目，我的职业积累、人生经验，好像没有多少用武之地，要写出一篇800字的文章，我的心态和十几岁的中学生一样：写得出得写，写不出，创造条件也得写。

　　记得幼时曾看过一部川剧折子戏《做文章》，主角是一位不学无术的书生，迫于压力，必须连夜写出一篇文章来。不学无术的书生胸无点墨，一直在那里“磨皮擦痒”，什么花样都折腾尽了，还是一筹莫展。当时，在大笑这位老兄的种种洋相之余，对那种写不出文章的痛苦，其实心有戚戚焉。

　　在网上看到，对付如今的高考作文，其实也有破解之道。有老师告诉学生，作文要有“七段”，大体上将文章写成7个自然段落，第一段“点题”，第二段“立意”，接着“引申”云云。对照高考作文的评判标准，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作文要出彩不容易，但应该不会“失守”。可是，这与我们曾经耳闻的“八股文”，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这样一大堆高考作文题里，能够让人有表达欲望、有发挥冲动的题目，少之又少。用江苏省写作学会副会长、南京师范大学附中特级教师许祖云的话说，许多题目属于“学院书斋”式命题，让人很难有真正言说的欲望。

　　我相信，每年高考时，总有一些出类拔萃的学生，能够在800字的“方寸”之间，指点江山，写出文采飞扬的佳作，得到阅卷老师的赞赏。可我也相信，这样的佳作与范文，更大程度上得益于考生的语言功底和技巧，“炫技”的成分更多一些。不信？看看近年来各地涌现的文言文作文就可知一二。

　　突然想到教育界对奥数的批评，认为“数学杂技”不足为凭，那么，高考作文算不算是一种“语文杂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