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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钱锺书的书房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18日10:24 南方日报

  人物纪实

  文/吴泰昌

  钱锺书学贯中西,会通古今,博闻强记,他在著作中挥洒自如地旁征博引。据研究者考证,初版《谈艺录》中就引用了上千名文人的话,在《管锥编》中引用了几千位文人的话,提到近万篇作品。一般人都以为他藏书丰厚,这天我实地参观了他的书房,才具体清晰地感受到他惊人的记忆力。

  著名文学评论家、《文艺报》前副总编辑吴泰昌从上世纪70年代起与钱锺书与杨绛夫妇的交往,历时20多年。此篇文章将他80年代初一次看望钱锺书的过程娓娓道来,令读者在不知不觉中了解了一代大师的日常生活。钱钟书曾评说吴泰昌“是‘文学世家’,又有轻灵的手笔,所以兼有史料价值和轶事笔记的趣味”。本报特将此文刊登,以飨读者。——编者

  从1977年起,我每次去三里河看望钱锺书先生,常见到钱先生在客厅里,坐在书桌前伏案工作;或坐在沙发上,与杨先生闲聊,有时杨先生先安顿我,再从里屋叫来钱先生。客厅里除一张大书桌,一套沙发,和杨先生专用的一张小书桌外,还有少量几个书橱里陈放了一些中外辞典一类的工具书。我总以为,钱先生的书房在里屋,有一堆堆中西文、古现代的图书……

  忙里偷闲的拜访

  1980年6月24日上午,一个偶然的机会,钱先生引我参观了他的寓所各处,目睹了这位大学者的书房。这天早上8时,我赶到北京市委党校,听市委领导的传达报告。会议场所离钱先生家很近,约10点会议休息期间,我偷偷去了钱家。钱先生和杨先生都在,我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使他们有点意外。杨先生急切地问我,从哪里来的?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钱先生笑嘻嘻地说:幸亏我们都在家,本来上午是要出去的,否则你枉驾一趟。平日我去看望他们,多是在下午3时以后,若在上午,也是9点左右到,11点以前告辞。今天来时已10时半了。

  钱先生询问了一些我最近的工作情况,是否还吃安眠药,又到什么地方去开会了。他说不久会送我一本新出的旧著。我知道是指人民文学出版社重印的《围城》。前两年,这家出版社就数次来与钱先生洽谈重印《围城》的事,均被他婉言谢绝了。今年年初,钱先生才同意了重印。钱先生说,《围城》自1947年初版,1949年三版后,在国内就没有再印过了。这些年境外盗版颇多,而国内许多读者想看,却难以找到。初版时,由于校读草率,留下了不少字句和标点的脱误,趁这次重印的机会,重新校看了一遍,在某些章节也适当地作了一些文字上的修改。钱先生说,这部小说本来他就不很满意,出版后别人的评价他也不甚在意。事隔30年,海内外居然有不少人想看它,国外一些汉学家翻译了它,有的正在翻译。与其让排印有错讹的本子在被盗印、被翻译流传,不如自己重新校看一遍,重新排印出来,供大家看。想到这点,他还是高兴的。

  钱先生为我题诗

  那天贸然去看钱先生,我还怀有一点私心。赵丹在文革期间以《红楼梦》中的人物画了十二幅咏菊图,白杨以诗相配,他们将这本诗画册赠送给了上海书画收藏家魏绍昌先生。绍昌先生在沪请了一些文化名人为这本诗画册题辞,他又诚恳地拜托我在北京替他请一些文化名人关照。为此事白杨女士来京开会时又专门约我谈过。我在当时所能求助的前辈中,自然想到了钱先生。早听说钱先生平素不大愿意为人写字题辞,我已作好遭拒绝的思想准备。我还有一点私心,也想趁这个机会开口请钱先生为我写几句勉励的话。我带上了绍昌先生留给我的按一定规格制作好的宣纸,和我自己备用的一张日本出的画卡。我发现时针已过了11点。钱先生和杨先生低声说了几句,杨先生就去了厨房。我十分不自信地向钱先生开口,我想如果他不当场拒绝,就将纸留下,先告辞。岂料钱先生听了我的请求后叫我别着急,再坐坐,他说:今天留你吃个便饭,季康去安排了,我们再聊聊。

  他将宣纸和画卡放在书桌上,即刻在我的画卡上书写了一首1961年写的旧诗《秋心》:“树喧虫默助凄寒,一掬秋心揽未安,指顾江山牵别绪,流连风月逗忧端。劳魂役梦频推枕,怀远伤高更倚栏,验取微霜新点鬓,可知青女欲饶难。”我接到钱先生为我写的墨宝,非常高兴,连声说谢谢!钱先生说,那张今天不写了,纸先留在这儿。在杨先生叫我们吃饭前一会儿,我胆怯地向钱先生提出希望参观一下他的书房,钱先生愣了一下,看了看他书桌后的两个书柜,笑笑说:好,今天让你开开眼,看看我的书房。

  于是,他领我去里屋,看了他的卧室,女儿钱瑗的房间,还有一间作为餐室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都堆放了一些书,但并不多。十之七八是外文新书,据说大部分是外国友人赠送的,小部分是钱先生和杨先生在香港某月刊发表了作品,托该社用稿费在香港订购的。在钱先生的卧室里,有一小堆刚出版的《旧文四篇》,想是准备送人用的。钱锺书学贯中西,会通古今,博闻强记,他在著作中挥洒自如地旁征博引。据研究者考证,初版《谈艺录》中就引用了上千名文人的话,在《管锥编》中引用了几千位文人的话,提到近万篇作品。一般人都以为他藏书丰厚,今天我实地参观了他的书房,才具体清晰地感受到他惊人的记忆力。

  读书博闻强记,饮食简单素净

  在与钱先生杨先生用餐时,我说别人都说你过目不忘,钱先生摆摆手,他说:怎么可能做到过目不忘呢?我只是没有藏书的习惯,看了书尽可能将有用的东西用脑子记下来,用手抄下来,万一需要时再去重查。我对自己的著作不断修改,除改正误排的,补充新发现的材料外,也有改正自己发现或别人指出的误引或不恰当引用的。我说,过目不忘你不认可,那说过目难忘总还可以吧。他还是摆摆手,不作回答。

  钱先生一生爱读书,读书是他的日常生活,他和夫人杨绛从1935年以来共同生活、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悠长岁月,杨先生最了解钱先生的读书生活。她在《干校六记》中曾有过一段生动的描述:默存过菜园,我指着窝棚说:“给咱们这样一个棚,咱们就住下,行吗?”默存认真想了一下说:“没有书。”真的,什么物质享受,全都罢得;没有书却不好过日子。他箱子里只有字典、笔记本、碑帖等等。钱锺书从小就爱书,广泛涉猎,而且十分懂得“书非借不能读也”的道理。钱先生所在单位社科院文学所几位朋友同我谈起,钱先生从所图书室里借得多,还得快。钱先生一直保持着读书做笔记的习惯,杨先生曾对人说过:“钱先生有书就赶紧读,读了总做笔记,无数的书在我家流进流出,存留的多是笔记,所以我家没有大量藏书。”“没有书却不好过日子”——这是杨先生也是钱先生的肺腑之言。钱锺书在一篇文章里曾写道:“我不喜欢藏书,不断地处理书,虽然经常把看完的书送人,还是堆积得太多了。”

  杨先生曾同我谈起钱先生的饮食习惯。她说:“锺书吃食简单素净,但爱吃点虾,小的对虾,每次吃二三段。晚上喝粥吃菜。”而她自己爱吃素食。他们留我午餐那天,餐桌上有两样肉蛋之类的菜,杨先生一边替钱先生剥虾,一边指着其中一盘说,多吃点,这是为你做的。几天后,我收到钱先生一封信,他在信中风趣地将留我吃的那顿精致可口的午餐比作吃忆苦饭:“过谈甚畅,而以吃忆苦饭结束,未免扫兴。歉甚,歉甚!”

  关于钱锺书

  钱锺书(1910.11.21-1998年12月19日)字默存,号槐聚。江苏无锡人。早年就读于教会办的苏州桃坞中学和无锡仁中学。1933年于清华大学外国语文系毕业后,在上海光华大学任教。1935年与杨绦结婚,同赴英国留学。1937年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获副博士学位。又赴法国巴黎大学进修法国文学。1938年秋归国,先后任昆明西南联大外文系教授、湖南蓝田国立师范学院英文系主任。1941年回家探亲时,因沦陷而羁居上海,写了长篇小说《围城》和短篇小说集《人.兽.鬼》。《围城》已有英、法、德、俄、日、西语译本。散文大都收入《写在人生边上》—书。《谈艺录》是一部具有开创性的中西比较诗论。与此同时,他在上海暨南大学、中央图书馆和清华大学执教或任职。1953年后,在北京大学文学研究所任研究员。所著多卷本《管锥编》,对中国著名的经史子古籍进行考释,并从中西文化和文学的比较上阐发、辨析。

  图:

  吴泰昌(右一)和钱钟书、杨绛夫妇的最后一张合影。时间是1994年2月4日下午。胡文杰 摄

  上世纪80年代中期钱锺书在家中书房。

  钱锺书致吴泰昌的信件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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