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之船必需伦理导航

　　科技伦理的目的并不是要阻碍科技的发展和应用，而是要最大限度地减少科技应用可能给人类和社会带来的伤害。由于生命科技革命的对象是生命，生命科技的应用必须审慎地对待生命及其相关伦理问题。———翟晓梅

　　6月12日，为决定是否放宽广受争议的“人工受孕法”，意大利民众举行了一次全民公决，最终由于投票率没有超过50%而失效。但是，由此引发的关于使用新生殖技术的伦理争论还远远没有结束。

　　辅助生殖技术可以看作是20世纪发展起来的最为激动人心的技术之一，它让人类具备了人工安排生老病死的能力。但是，由于人类社会对此还缺乏思想准备，由于文化传统、宗教信仰和价值观念之间的差异以及对人类社会的今后发展缺乏确定预见，这种人工安排也引起了诸多的社会、伦理和法律问题。

　　1978年，体外受精技术的采用就引发了一场关于使用新生殖技术的伦理争论，提出的问题是，这些技术是否会伤害孩子及其父母，改变人类对生育、家庭和做父母的意义的理解。由于使用体外受精技术生出的孩子很健康，辅助生殖技术最终被伦理学所接受。一个理由是辅助生殖技术帮助夫妇生出孩子不过是自然生殖的延伸。第二个理由是在遗传学上并没有改变孩子与父母的关系。第三个理由是用这些技术生出的孩子是生长在传统家庭里的，父母是结了婚的，有了孩子后可形成核子家庭，对孩子的成长是有利的。

　　但是，到了上世纪90年代，这些理由受到了挑战。人类对生殖过程的干预越来越频繁、复杂和“高明”。卵子可从一位妇女体内取出，转移到另一妇女体内。妇女可以将子宫租借给别人，代他们怀孩子。体外创造的胚胎可冷冻保存以备未来为遗传学父母或其他人使用。这些措施就很难被认为是自然生殖方式的延伸。另外，新型的辅助生殖技术越来越被用来生出与抚养者在生物学或遗传学上没有联系的孩子。它们也不再仅仅用来创造传统的核子家庭，未婚的异性恋者和同性恋夫妻以及单身妇女或男人有越来越多的机会获得这些技术。这些科学和社会的变化使辅助生殖技术引起的伦理问题有了新的论题。其中一个重要问题是，应该给予个人多大的决定范围。

　　意大利人有关“人工受孕法”的争论也正好是围绕这个问题展开的。

　　在这里，必须澄清的是，现代生命科学革命每每要面临巨大的伦理冲突，但是这种冲突并不是像有些人所理解的那样：科学与伦理两军对阵，壁垒分明。科学的目标是建构关于自然的知识体系，做出的判断是事实判断。伦理学是追求善、建构关于价值的体系，伦理判断是对某一行动是否应该做的决定，是价值判断。从意大利的争论我们也可以看出，科技伦理的目的并不是要阻碍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而是要最大限度地减少科学技术应用可能给人类及人类社会带来的伤害。由于生命科学革命的对象是生命，尤其是人类生命，生命科学技术的应用必须审慎地对待生命及其相关的伦理问题。

　　由于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关系到有关个人、家庭、社会及下一代的健康和利益，世界大多国家都制定了相应的管理条例和法律。在经历了对科学的无知和盲从之后，人类社会能够学会用理性目光来审视科学与技术应用的社会后果，正是公众对科学技术的信仰正在趋向成熟的表现。

　　中国医学科学院/协和医科大学生命伦理学研究中心主任 翟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