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综合 > 正文

飘落的爱情雪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1日02:41 人民网-江南时报

  家

  没出门

  就等于不认识

  不管你怎样查字典

  也弄不懂

  这个字的含义

  这个字

  每个人都在写

  写完一生

  这个字

  完完全全的注解

  是异地他乡

  选自

  《我只在我眼睛里》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出版

  认识安文的那天,是我二十岁生日。正是初冬的傍晚,天空中飞舞着那种沾地即化的雪,如果不是因为生日,我是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走出宿舍的。

  15岁我考入护校,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五年,三年学生,两年护士。我的家在离此五百里外的一个贫穷而闭塞的小山村,而我是那个小村里第一个走进城市的人,乡亲们无比羡慕,说这是祖上积的德。我却淡然一笑,掩饰了心底的悲哀。

  也许是从小生长在山村的缘故,我总也不能融入这座繁华的城市。上班的时候,我兢兢业业地做着分内的工作,下班之后,陪伴我的只有书。一直以来,我从那些神奇的汉字里认识这个世界,我随书中的人物一起笑一起哭,仿佛已经历过人世间所有的沧桑。即使和年轻的同事们一块出去玩,我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角,微笑着看她们笑闹疯癫、看她们将青春的快乐挥洒到极致。

  走在轻扬的雪花里,我多少有些沮丧。这是我计划了好些时候的一个生日,二十岁,我以为应该好好庆祝一番,破天荒地奢侈一回。可我要积攒每一分钱给哥哥娶亲,这是我当初为了上护校而许下的铮铮誓言。如若不是走进城里做了护士,我肯定逃不脱为哥哥换亲的命运。

  可是,湿漉漉的马路反射着昏黄的路灯灯光,让我失去了走向远处的兴致。也许潜意识里,我还是惧怕那份需要以金钱为代价的浪漫。

  站在离医院最近的一道过街天桥上,倚着栏杆,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景犹豫,是继续往前走呢,还是就此打住?看着这翩翩飞舞的雪花,我微微探出身子,想伸手接住这白色的精灵。

  一个男子突如其来地从后面拦腰抱住了我,试图将我拖离栏杆,并用一种劝慰的语调说道:“有什么事这么想不开呢?跳下去,你会成为车轮下的肉泥。”

  突然的惊惧中,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但是我听明白了,他把我当成了一个轻生者。在他宽阔的怀抱中,我没有挣扎,我怕挣扎引起更深的猜忌。以一种非常平静的声音,我说:“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看看风景。”

  环在我腰间的手迅疾地松开了,缓缓转过身,我在灯光中看见了一张年轻俊朗、却布满尴尬的脸。

  “哦。原来如此。”他释然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身后看你。”

  我笑了,他随口篡改的,是卞之琳的诗。这让我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他俯身倚着栏杆,歪头打量我。我忽然有些心悸,我怕那样充满好奇的注视。我说:“谢谢你,再见。”他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我,说:“我叫安文,一起喝杯咖啡,怎样?”

  我站住了,心里充满模模糊糊的期待。一切,像极了我所读过的某些浪漫故事的开头,或许,我也可以从容地做一回女主角?

  下了天桥,就是一家星级大酒店。若有似无的萨克斯曲弥漫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纯正的巴西咖啡在杯中飘出袅袅香气。我只在书中体验过这样的场景,但我静静地坐着,目不旁视。安文告诉我:“初见你在天桥上徘徊的时候,我还以为碰上了一个痛不欲生的失恋者。”我微笑着调侃:“在我二十年的生命历程中,还不曾有任何一个男孩在心海中搅起过涟漪,更别说失恋。”安文半信半疑地盯着我:“真的么?包括目前的这一刻,你望着我,心如止水?”

  “是的。”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然后我奇怪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你一见钟情?”安文一脸坏笑:“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不能一见钟情,至少也不会无动于衷吧?”我站起身,拂袖而去。我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自负的人。”

  那晚,我失眠了。一遍遍回忆飞雪中的点点滴滴,安文,那个骄傲的小子,难道他说的全错了么?难道我没有听见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后来,我知道了,安文与我是大相径庭的两种人。二十八岁的他拥有尊贵的出身,拥有大学学历,拥有生意蒸蒸日上的广告公司,拥有让人艳羡的名车豪宅。安文天天开着他那辆奔驰500,很招摇地出入于我们的宿舍楼。左邻右舍的小姐妹找着种种借口来看安文,冲我做着意味深长的鬼脸,她们用新新人类的语言打趣我:“小雪,你使了什么样的迷魂手段?快快传授经验。”“

  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嘛。”我一再分辩,即使心里正积聚着一些对他的好感,哪里就能轻言爱恋?何况,我根本不敢相信,一个挥金如土、灯红酒绿的人,还会有真情可言。尽管好奇如春日的野草般在心底葳蕤,但我从来不问有关他的一切,也谢绝他喝茶、唱歌、吃西餐一类的邀请。

  冬意渐深,一场又一场不再融化的雪,装点出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安文似乎不在意我的冷淡,依旧时常来看我,不管走廊里有多少人走路,我都能分辨出他踢踏的足音,一步一步,无端地使我心乱。一日不见,心中总是怅然。但我从不告诉他我的这种感觉。

  他依旧毫不吝啬赞美的语言,他说:“小雪,除了你,满大街再也找不到一个衣着俭朴素面朝天的女孩,可是,你真美。”他说:“小雪,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他说:“小雪,认识了你,我才知道什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话,散乱无绪地夹杂在一些平淡的对白之间,句句使我惊心,但我装作充耳不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女孩听到他类似的赞美。

  也是一个落雪天,安文带来了一枝鲜艳的红玫瑰。心跳如鼓的我不肯从书中抬头,我怕面对那一缕惊心动魄的颜色。安文轻轻地抽掉我手中的书,固执地等我回应。我慌乱地站起来,想从他深情的注视下逃开。“为什么?”安文伤心地问,“只因为我可以在冰天雪地中,用温暖的轿车为你载来一枝鲜花?如果我卖掉金表为你买一支发卡,你肯不肯接受它?”

  我知道,那是《麦琪的礼物》,一对贫贱夫妻的爱情绝唱。如此穷困的爱情,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逃避,我二十年人生中的所有磨难,都与贫穷有关。但我不以为自己可以轻率地接受一枝富贵的玫瑰。我说:“相识毕竟太短,请你给我足够的时间。”

  “我懂。”安文了解地说,“你是一个从书中认识人生的小女孩,而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你,名车豪宅中,洒满了女人的泪水。”安文打开窗子,将那枝玫瑰放在白雪覆盖的窗台上:“原谅我,小雪,我实在不敢以脆弱的自尊,承担一场陷得越久越无力自拔的伤心。其实你自己并不清楚,你不爱我,而我了解,一旦爱着,毫无理智可言,哪里会有那般的冷静和冷淡?”

  安文走了。我默默地站在窗前,看飞雪渐渐掩埋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我知道,那么娇嫩的一朵花,无论如何经不起刺骨的严寒。尖锐的刺痛从心中弥漫开来,我对自己说:我不后悔。

  安文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无论我怎样充满期待地竖起耳朵,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足音。我仍然静静地埋首书中,一个字也看不进,但可借以掩藏毫无道理的一种伤心。邻舍的姐妹们异口同声地骂我:“书呆子,你非要读到嫁不掉自己吗?有哪个傻瓜会错过安文那样的人?”我笑而不语,笑到无人时,终于流下了眼泪。

  早春时节,又见那种随落随化的飞雪。我站在那座铭心刻骨的天桥上,发出了如释重负的一声轻叹。没有人知道,不动声色的我,经历了生命中多么漫长的一个冬天。

  《江南时报》 (2005年06月21日 第三十一版)


收藏此页】【 】【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新 闻 查 询
关键词
免费试用新浪15M收费邮箱 赶紧行动!
缤 纷 专 题
头文字D
头文字D精彩呈现
疯狂青蛙
疯狂青蛙疯狂无限
图铃狂搜:
更多专题 缤纷俱乐部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5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