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长在这里(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1日03:18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润扬大桥雄姿

　　我们这里的人坐在家门口可以看到江面上的白帆。大轮船冒出来的烟一直飘到农家小屋的顶上，与炊烟缠绵。晴朗的天，沪宁线上行驶的火车，依稀可见。有一班轮船，是9点多钟叫；有一趟火车，是11点钟喊———汽笛声是父辈工间休息、上午收工的依据。那时候，地道的农民没有戴手表的。甚至连骂人都离不开一个“江”字，要诅咒一个男人不得好死，就骂他“扒江底子”（淹死了沉于江底）。世事洞明的老人抽去贬义而把喜爱之意赋予他：“小扒江底子，你到哪块去呀？”

　　江南群山是我家乡的屏风。壮丽辉煌的镇江金山，也肯过江来———视线把它牵引过来。隔江望金山，距离正正好。江北人家，开门见“山”，开门见江，与江南一直处于亲密接触的状态。置身于平原，对毛泽东的名句“江山如此多娇”的认识却是感性的。

　　我最喜欢听的经典歌曲是《水上人》：美丽的河水有情意，拴着我它也拴着你。啊，我们生长在这里，与河水不分离。普天之下岸上人的情怀，歌者和词曲作者可谓心领神会。他们仿佛是为我们而作，为我们而歌。

　　世界如此之大，我梦绕魂牵的只是一小块，瓜州至土桥这一带，这里是润扬长江大桥的北头。我的祖父辈，都“死于斯”了，坟茔痕迹犹存。他们活着的时候，没有想到会在自家门口造大桥。我亲爱的母亲安息于此，虽然没有坟墓的踪迹，但那地点真真切切，精确得很。她活着的时候，建大桥还仅仅是一个话题。我没有想到大桥这么快就建成了。大桥建设者对我们说，外国专家来看了以后，也惊叹建桥速度之快，而且确保了质量。临江的桥桩旁边，有我家承包的一块滩田（水利部门称之为湿地）。两年前，我冒着寒风、踏着泥泞去向这湿地告别。而今，我祖父辈的子子孙孙不下百人，还劳作、生活在北引桥的东西、滨江公路的南北。可想而知，大桥与公路构成的“十”字，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近桥地方先受益。为了与“十”字配套，多年“行路难”的大小支道拓宽了，铺平了。

　　长江的主航道在世业洲的南面。属于镇江的这一个小岛与江北的联系十分紧密。我们队里20户人家，4家有亲人在世业洲。洪水来的时候，小小世业洲，像一只澡盆飘在江心。北岸的姑娘不大愿意嫁到岛上去，岛上的姑娘乐意北上。邻队的月林，是一个标致的姑娘，无奈父亲是“现行反革命分子”（后来平反），只好下嫁到世业洲。夜里得暴病，送她去镇江医院迟了一步。今天，还有老人唠叨，那时要是有大桥，月林不会死。

　　大桥通车前夕，我们的车挂着特别通行证，经过武警三次盘查，来到正桥之上。我留下串串足迹的地方，我昔日望而未即之处，尽收眼底，我成了真正的水“上”人。古人曰“登泰山而小鲁”———从桥上看下来看开去，家乡很小。阳光不算强烈，霭气没有褪尽，江水流动平缓。大桥是“力拔山兮气盖世”者的巨手，拃着，使劲把南北两岸朝一起捏。这一捏，给江北捏出了机遇，将捏去江南江北的差距。

　　今天，我们这里的人，开门所见多了一座桥。我把《水上人》改为《桥头人》：美丽的大桥有情意，拴着南它也拴着北。啊，我们生长在这里，与大桥不分离。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5年06月21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