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征地款，却不能失去希望

　　第一眼

　　之二

　　6月17日下午5点，我案头的电话铃声响起。“你是张小余吗？我是番禺××，王八蛋！叫你不要报，你偏要报，你有毛病啊！”这位自称是番禺法院的男子，他粗秽、恐吓的言语让我震惊，因为，电话里带着某地乡音的普通话，在当日的法庭上是那么的熟悉。我的思绪迅速回到一天前。

　　6月16日，我再一次看到了那种熟悉的眼神，愤怒中夹杂失望，焦虑里充满迷茫。一场针对5位贝岗村官挪用大学城4000万元征地款的案子在番禺沙湾看守所外的第一刑事法庭开审。五村官被指控背着村民私自决定购买4000万元的汉唐债券，并收受业务员给的好处费172.5万元。4000万元的征地款随后在汉唐证券危机中打了水漂。

　　在失去土地，又失去人均近2万元的征地款之后，上百名贝岗村民从20公里外的贝岗村赶到法庭，他们在静静地等待，他们也只能等待。

　　烈日杲杲，庭审的空隙中，我跟随几位村民一前一后来到法庭外的林荫道上。他们东张西望的表情似乎在告诉我，周围有双无形的眼睛在监视着他们。果然，在村民和我嘀咕之际，一名街道领导走过来，向几位村民讲了一大堆政策，“莫搞搞阵啊”！临走时，他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和数位村民找了一个房间，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村民的投诉和怨言就像开闸的洪水向我涌来。失去土地后的空虚、征地款被挪用后的恐慌；对村官一手遮天的愤怒、对未来生活的迷茫，我默默地记录着，记录着。我能体会到他们的感受，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

　　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湮没了法庭内控辩双方的声音，5名村官被指控挪用4000万元投资购买汉唐债券，同时收受172.5万元巨额好处费。5位村官在被告席上耷拉着脑袋，没有占到座位的村民席地而坐、倚墙而立。

　　期间，我被警告这个案子不能报道。我当即表示，这是法院公开审理的案件，这是2000多村民关注的案件，我们有责任公开报道。雨一直下，下午五点，一声响亮法官锤声惊醒了不少在法庭内昏昏欲睡的村民，村民涌出法庭，目送警车呼啸而去，他们久久不愿离去。他们希望得到着一个答案，内容是正义和关怀。

　　骤雨初歇，下午6点半，我打车赶回报社。全身湿透的我打着哆嗦写下了3000字的稿子。《4000万打水漂，五村官挪用大学城征地款》的稿子于6月17日顺利见报。

　　我只想通过客观的事实告诉想“捂住真相”者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切伤口都保持着温暖，一切温暖都牵连着疼痛，一切疼痛都呼唤着愈合，一切愈合都保留着勉强。”

　　张小余(本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