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谷里的一株野百合

　　记录生命

　　逝者：谭玉晖，女，28岁，番禺大石人。半个月前入院，诊断怀上葡萄胎。6月14日凌晨，不幸去世。

　　母亲梁少妹：家境平常，活着没能让女儿你吃好穿好，现在走了，不知道有谁可以陪我聊聊天？

　　男友赵勇：我们要结婚了，但还没有来得及，我甚至不能够让你有个体面的葬礼。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对你好！

　　“彷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6月14日，谭玉晖静静地躺在珠江医院的重症病房里，面色如纸，眉头紧锁，她的男朋友赵勇抚摩着她的脸庞，轻轻哼起这首歌。

　　谭玉晖出生于番禺大石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有一个哥哥，十多年前父亲逝世，母亲梁少妹含辛茹苦将其养大。

　　谭玉晖长得高挑、微胖。据说读初中时打篮球，抢篮板时一下子将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男生撞得鼻青脸肿，吓得男生暗地里叫她“篮板王”。她给村里人留下的印象是整天乐呵呵，逢年过节爱给村里的孩子们派糖，身后总跟着一大帮小孩子，是个地道的“孩子王”。

　　回想起谭玉晖小时候，一直守在病床旁的母亲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儿时的谭玉晖“很容易养”，母亲叫一声，“把嘴张开”，谭就把嘴张得大大的；再问一声，“好吃吗？”谭就很快把饭吃完了。

　　上小学升初中一路顺利的谭玉晖最后以数分之差没能考上高中。此后，她包揽了家里的大小家务。几年后家里经济宽裕了，谭玉晖去上夜校读会计。

　　一次母亲生病住院了，需要一大笔费用。哥嫂手头窘迫。谭玉晖二话没说，就把她存的准备作嫁妆的私房钱和首饰拿出来帮母亲治病。

　　夜校毕业后，谭玉晖在一个私人工厂做了半年会计，其间她很有些郁闷。老板要她做一些“专门对外”的账目，但她不想做，“弄虚作假我不会”；受不了老板的催逼，她辞职了，随后帮亲戚打理一间音响铺。

　　生前，谭玉晖经常在家里放一些轻柔的音乐，最喜欢的是罗大佑的《野百合也有春天》。赵勇回忆，她曾说要做一朵开放在山谷里的洁白的百合花，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有人识清香。

　　2003年底，谭玉晖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遇见了同在大石打工的韶关人赵勇。赵勇说，两个人原来隔得很远，中间是热情高涨的朋友，赵勇百无聊赖地坐着，抬起头来突然望见谭玉晖明亮而安静的眼睛。感觉她身材高大人却很细腻、善良。“就像在沙漠里看到一口井，浑身清凉，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两个人开始交往。

　　赵勇说，谭玉晖经常给他讲笑话，扮鬼脸，像一个小孩子，令他很开心。谭玉晖鼓励赵勇学些技术。两个人越走越近，半年前，赵勇搬到谭玉晖家里，俩人同居了。

　　两个月前，嫂子朱冬妹接到谭玉晖打来的电话，两人聊了许久，电话欲挂时，谭玉晖却支吾起来，追问之下，传来一阵笑声，原来谭玉晖已有近两个月身孕了，准备今年年底结婚。

　　“要为孩子织件衣服，要为孩子盖个房子，要培养孩子上大学，要让孩子过得比自己还幸福”，谭玉晖在日记本里写下自己“毕生的梦想”。

　　谭玉晖比以前更努力地工作，她偷偷地存钱，每天给男朋友煲汤，手抚着肚子散步。母亲说她的脸色变得红润，人更开朗了，嘴角常含着笑。谁也没料到，原本大家以为是小事一桩的葡萄胎竟孕育着凶险的厄运。

　　葡萄胎，是畸胎的一种，据统计孕妇有葡萄胎的几率已下降到千分之一。但谭玉晖就是怀上了。

　　半个月前，医生说谭玉晖具有葡萄胎恶变的多个高危因素，对其进行了化疗。14日凌晨，谭玉晖突然呼吸功能衰竭，匆匆离去。

　　18日中午，没有唢呐凄鸣，没有燃放爆竹，妈妈将谭玉晖的骨灰埋在谭家祖坟朝南的山地里，四周花香鸟语。赵勇说，说明年春天要到谭玉晖墓前，献上一束百合花。

　　本报记者　戎明迈　实习生　聂启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