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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步上海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1日12:16 新闻晚报

  (原名《上海之死》)

  这是一部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的长篇小说,系作者“重写海上花”的第二部。小说讲述了发生在“孤岛上海”时期的一段反法西斯战争的谍报传奇故事,展现了家国情仇,民族大义与人物的命运的多种纠葛。同时,这也是首部中文“旅馆小说”,所有的情节都围绕上海国际饭店而展开。同名20集电视剧将于年内开拍。

  三十九、于堇在睡梦醒来后

  于堇的父母神秘死亡的事,是一道盖不住的伤口。不错,是母亲亲手把她交给休伯特。母亲天天在家,教她识字,弹琴,家里就父亲一个男人。

  可是,少女的心,带着迷惑,为什么是休伯特呢?难道母亲是死前认识他的?那些编故事的同学当时都是她一般大的女孩,女孩子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她身上没有混血儿的任何迹象。

  如果同学的解释是真,反而好,她渴望父母的心,就会觉得有了安放之地,至少休伯特是母亲为她选择的保护者,他也尽职地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

  休伯特不喜欢谈这种旧事,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坐在书架前,一边吃巧克力蛋糕一边翻书里的插图,哪怕她不小心把书页弄脏了,也只是笑笑,帮助她擦干净,然后把书价减掉半元。那时他们的猎狗珂赛特还在家里,休伯特在周末的黄昏是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珂赛特。珂赛特聪明又温顺,是她忠实的守护者,不让外人靠近她。有时休伯特礼拜六下午有事,珂赛特能穿过好多街,独自来到学校门外,静静地候着她出来,陪她回家。

  有好几次,她很生气,对休伯特生气,气他心太好,让她不敢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后来就拒绝跟那些西方女同学交朋友———或者说,她放弃了跟这些肤色不同的人交朋友的努力,任其自然。她看出这些人哪怕愿意跟她说话,也是一种有意做出的“降低身份”姿态。

  直到珂赛特离去,只剩下他和她两人。

  当她从女子寄宿学校毕业后,休伯特没有问她的去向,只是说,如果她同意,他可以送她去美国读大学。休伯特在美国惟一的亲属是一个老表姐,住在田畴宁静的俄亥俄,那里有个世界有名的肯庸学院,英文系尤其突出。

  他想让她去过安宁的美国田园生活,或许有一天他自己也会离开上海水泥丛林的繁华躁动,回到田野上去。即使于堇不喜欢生活在美国,也可以回到上海,做一个出色的英语教师。而且,天知道,她可以成为一个英语作家,她的敏感多思,她读过那么多英文经典,都会让她跻身勃朗特姐妹之列。事实上于堇的语言能力是超类拔群的,中文也和英文一样的好,要是她愿意做中文作家,也很不错。

  但是于堇却完全不想走休伯特设计的这条人生之路,她考进了联华的演剧训练班,开始在银幕上演小角色。不久开始演主角。忽然就一夜成名了。

  不到几年,完全不跟休伯特商量,她出嫁了,嫁给了一个中国人,是个年龄比她大九岁的银行家。休伯特对那个小财主印象糟透,认为他根本配不上于堇。他问她看中此人什么?

  “就为他有钱”———她这样解释给休伯特听。休伯特很不高兴,问她什么时候缺钱用过?他既然能供她上寄宿学校,也就能有钱供她任何需要。

  于堇用英文一词一词地说清楚:“我要的不是用的钱,我之所以演戏,之所以嫁个有钱人,就是要给上海的洋女人看看,我比她们有钱,也比她们更光彩。”

  这话把休伯特吓了一跳,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一直没有能接近于堇的心,他的全部爱在这点上———浅浅的一层肤色上———无可奈何地被切断了。他们之间,可以亲密如父女,平等如朋友,甚至相依为命,但是从来没有达到完美的相互理解。

  与倪则仁的关系后来一团糟,于堇才明白,用爱情之外的动机维持婚姻是愚蠢的事。结婚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是自己的生活。她对阔太太的生活,其实并不感兴趣,从小和休伯特一起,他们的日子充满文化情趣,读书之乐。到了最后,当她弄清倪则仁钱的来路时,就把倪则仁赶出卧室,关上门,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几个小时之后,就毅然回到了休伯特身边。

  那一阵子,她和休伯特的想法非常一致。那个回家的晚上,两人喝着咖啡,几乎谈了一个通宵。一度时期,有共同的敌人,使他们重新亲密无间。

  于堇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垫在后背。这次像有一个棒子,打到头痛得炸开的程度。这次他们俩的冲突,却不如以前那么容易解决。现在很清楚,她的冲动的后果了。头又开始剧痛,如同有锯子在一厘米一厘米地剖开头颅。

  我的天,于堇想,难道我无法摆脱这头痛了。这想法,使她冷汗沁出额头。停止想这件事,或许一切不是她判断的那么一回事!那么,值得想这么多吗?

  终于她又睡过去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起身拉开窗帘,阳光不错,雨后现出的阳光从云层中漏下来,空气异常好。肯定是中午。看看钟,11点20分,那么就真是12月6日上午。

  打了订餐电话之后30分钟,一个侍者装束的人送来西餐。于堇不知道这个人是侍者还是负责她安全的许多人之一。于堇迅速地吃光,把刀叉放在盘子上。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色太差,既疲惫又憔悴。便掉转身,躺回床上,凝视对面一整幅玻璃窗,她惊奇地发现,本来艳艳的阳光阴下去了。但愿不要下雨。这是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但愿过去的那一夜全是个梦。

  这么想了之后,她记起了,今天是星期六,晚上还要去兰心剧场,得恢复“盛大演出”了。想起《狐步上海》这个剧,她突然觉得实在太可笑,太荒唐。要各方面通得过,粉刷太平,这点她能理解,但是什么舞女跳楼,为了爱情!那个莫之因还自认为是“日本新感觉派的中国传人”!真是太恶心!

  当然,她可以从此不演,让那个爱虚荣的白云裳去演全剧,她把演酬全退给谭呐,看他有什么话可说!这个想法,让于堇很兴奋。她想她应当马上打个电话给谭呐,及早请病假。

  她若有所思地坐到写字桌边,从头脑里搜索电话号码,却记不起来了。很奇怪,以前她记住这种数码轻而易举。她从来不用笔记,现在怎么办?

  正在她着急的时候,忽然发现房间里铺的那条巨大的波斯地毯颜色不太一样:以前的地毯边的流苏旧了,长短不齐,现在的流苏很新,长短整齐。

  难道夏皮罗给我换了新地毯?什么时候换的?我睡觉时不可能换,因为家具压在地毯上。我不在的时候?那只有在昨天晚上,我到楼下密室和休伯特在一起———我在那里有两个小时之久。不过,有什么必要换呢?

  她突然明白在这房间里恐怕发生过什么事。于是她把对着跑马厅和黄河路的窗帘全部拉开,让刚有点开晴的天光直射进来,而且开亮房间里所有的灯。

  她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放大镜,拉起地毯仔细地看,地毯的确换过,不然几天之后,下面就会积起一层细末灰尘。现在打腊嵌木地板干净明亮,明显是才打扫过。

  她趴在地上沿着墙角查看过去。墙脚似乎太干净,但是在一个椅子脚背面,有点污痕,她用手一抹,是乌黑的,她从厕所里取了一张纸,蘸上一点水,再蹲下一抹,果然乌黑化开是红的,是血污。

  肯定发生了事,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房间里。她清晰地记起自己两次做的陌生女人进屋的怪梦。那就是征兆。好像她是被鬼神迷住的几分钟,好像所有的窗子通通自动敞开,狂风吹卷着窗纱。而这一次她睡得太沉,同样也感觉到了。于堇仔细想了一下,是否跳过夏皮罗去问休伯特,她再思考一下,觉得夏皮罗不会瞒着上司做什么事。

  想了几分钟后,于堇终于拿起电话,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难道夏皮罗和休伯特背着她做什么事?她看到更明显的问题:休伯特送给她的腊梅花,用了另一个瓷花瓶插着。花瓶有点像,但绝对不是原先的,她从小看着的,不会错———这就是事实。原来的花瓶不见了,调了包。

  夏皮罗正好在办公室里,听见是于堇,他高兴地说:“终于睡醒啦!我们好几次要给你送吃的,每次听不到一点动静,不敢打扰。你现在是上餐厅吃,还是在房间吃———早餐还是晚餐?”说完最后一句,他自己笑起来。

  “谢谢你,我吃过了。”于堇的声音清脆,完全听不出任何不快或情绪,“不过索尔你能不能立即来一下,我有个重要的东西要请你看。”

  “当然”,夏皮罗说,“一分钟就到。”

  (39) 作者:虹影 山东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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