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鲁鱼挨骂背后

　　本报记者　江强

　　不断涌入的流动人口让深圳不堪重负，人大代表刘鲁鱼提出的“提高城市生活成本”观点引来骂声一片，昭示着人口问题中利益纠葛、错综复杂，绝不仅仅是一个学术问题——

　　刘鲁鱼挨骂背后

　　一向与新闻界联系紧密的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博士刘鲁鱼近来却悄然“失声”，6月19日，记者多次拨打他的手机，都被转接到秘书台。对此，综合开发研究院副秘书长郭万达颇为同情:“网上对他的‘抨击’太猛烈了，连综合开发研究院也被波及，因此在风波没平息前，还是低调一点好。”

　　学术观点引来“骂声”一片

　　刘鲁鱼遭受“抨击”，缘于“两会”期间的一次访问。在刚刚结束的深圳市人大会议上，身为人大代表的刘鲁鱼就如何调控日益膨胀的人口问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政府可以采取优化产业结构来调整人口素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适当提高城市生活成本，比如加大房租、交通、水电、食品等费用。”刘鲁鱼认为，与国际上同等发展水平城市的生活成本相比，深圳明显偏低，通过提高城市生活成本，可以让不堪压力的人离开。

　　当这个访问见诸报端并被网上论坛转载后，立即掀起轩然大波，引发“骂声”一片。不少网民质疑:深圳的生活成本真的低吗？刘鲁鱼能不能拿出一个中国十大城市居民收入水平、人居环境与生活成本的对比表来？“消费水平明显偏低”观点是否适合社会所有阶层呢？作为人大代表，刘鲁鱼在代表谁？在为谁说话？有没有考虑“斗升”小民的利益？

　　人口不能承受之“最”

　　为何刘鲁鱼的“一家之言”引起如此大的反响？因为深圳已不能承受人口之“最”，政府正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目前，深圳人口现状有7个全国之“最”，其中:

　　流动人口与户籍人口比例严重倒挂，为全国之最。2002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时，深圳暂住人口占普查登记人口83.45％，比“四普”时增加了22.11个百分点；

　　人口密度在全国大中城市中最高。从“四普”时的每平方公里825人增加到“五普”时的3597人，10年间增长3.46倍，年增长15.32％；

　　人口年均增长速度最快。近10年以年均近15％的速度增长，其中只有不到1％为自然增长形成，其余近14个百分点为非自然形成；

　　适龄劳动人口平均文化程度最低。在全市劳动力资源中，受过中专及以上教育程度的仅15.21％，只受过初中及以下教育的达66.52％；

　　流动人口总数最多。“五普”时深圳流动人口总数已达677.21万人，经过近几年的增长，深圳现有流动人口数量更为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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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综合开发研究院博士生导师丁四保认为，流动人口不断涌入的情况在几乎所有的珠三角、长三角城市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由于这些城市的劳动密集型、粗放式的工业结构，使得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城市，城市在获得资源集中配置的好处的同时，也遇到挑战——要“消化”来自全国农村的大量的剩余人口，即一个庞大的相对贫困的人口群体，以及由这些人组成的“社区”给城市带来的负面影响，“只不过，深圳更为典型。”

　　由于人口问题，深圳面临五个方面的压力:15年后深圳将无土地可用；河流污染、环境恶化；机动车每年增长20％，交通不畅；人口增长过快，中小学、医院等社会服务机构长期超负荷运行；人口因素与城市不协调、不平衡影响城市现代化进程。“解决不好人口问题，深圳20多年的改革开放成果将付诸东流！”深圳市分管人口计生工作的副市长梁道行感慨。

　　政府问策学术界

　　深圳日益突出的人口问题引起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去年8月，深圳市委提出:“深圳人口问题形势严峻，情况复杂，是当前经济发展和社会管理中面临的突出问题，已到非解决不可的时候。”

　　今年“两会”期间，人口问题被作为议题讨论。5月27日上午，市政协四届一次会议举行了“关于深圳人口问题”的联组讨论。市委常委、副市长吕锐锋曾对专家云集的这次会议寄予厚望:“解决人口问题，既要常规药，也要特效药，我们很需要特效药。”

　　也就是在市政协联组讨论后的第三天，刘鲁鱼接受了媒体专访，提出了他的“一家之言”——提高城市生活成本。虽然他已经强调他的观点“主要还是独立研究，可能不会成为政府决策依据”，但仍然引起强烈“反弹”。

　　对于刘鲁鱼遭受“抨击”，有人愤愤不平:“假设刘先生这么说:当前，深圳要解决的问题，第一是治安；第二是民生，要解决900万低收入人群提高工资待遇问题；第三是发展，要把深圳经济搞上去；第四，要实现政治改革走在全国前列；第五，关注下一代，解决儿童的医疗和教育问题，特别是外来人口的孩子的医疗和教育问题。相信大家一定把能举起来的手都举起来说好——这才是人民的代表！可这只是口号、空话！这并不符合他的研究结果。”

　　但也有人认为，深圳人口制度的改革必须符合现行有效的法律法规，不应侵犯市民的合法权益，不能损害深圳的投资环境，尤其应注意保护弱势群体的合法权益，保持社会的稳定与和谐。“作为经济学者，研究是一回事。身为人大代表以学者身份发言，又是一回事，因为有成为政府出台政策依据的可能性。”

　　学术观点须经得起拷问

　　网民的谩骂和质疑让刘鲁鱼始料不及，他在人大会上提出的16项议案，如《关于开发深圳连锁商业总部基地，落实“效益深圳”的建议》、《关于整合大工业区内的自然村落，提高大工业区土地利用效率的建议》等，都从学术方向出发提出见解，受到了有关方面的好评。不料在人口问题方面，从学术角度提出的“一家之言”却饱受“抨击”，这确实让他有口难言。6月12日，刘鲁鱼“谢绝”本报记者的采访:“关注抨击、不予置评。”

　　“人口现在是政治问题、经济问题，也是社会问题，应多角度地对人口进行研究。”深圳社科院教授杨立勋说，目前深圳在人口的管理和研究方面存在很多“盲区”，如:深圳到底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外来工是属于产业链上的流动人口？有多少是隐性流动人口？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数字。因此他认为当务之急，要摸清家底，加强人口控制、人口准入标准、产业对于人口性别结构调控、人力资源等方面的理论研究。“在关系到全局方面的问题，专家提出的学术观点应慎重，价值须经得起老百姓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