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非非博尔顿

　　黄 放

　　身居高职但又不参与决策，这也许就是布什特意为强硬的新保们寻找的出路。

　　一向颇为自负的博尔顿怎么也没想到，布什总统对他出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的提名招致非议，各种说法纷至沓来。在被延迟近一个月的再次听证会上，他仍然没有获得通过，参院的外交委员会最终将这一烫手山芋直接交给了整个参院。

　　一把花白的胡子以及两撇浓密的眉毛，使56岁的博尔顿看上去显得有些卡通，若不是厚重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透出的鹰气，他绝对是布什政府内扮圣诞老人的头号人选。博尔顿l970年毕业于耶鲁大学，与小布什是校友。l981年，他加盟里根政府，四年后担任助理司法部长；老布什入主白宫后，博尔顿开始到国务院任职，成为负责国际组织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小布什上台后，他担任负责武器控制和国际安全事务的副国务卿。作为三朝元老，博尔顿鹰派立场始终不变。

　　匪夷所思的人选

　　提名博尔顿担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本身就令人不可思议，博尔顿对联合国的大不敬以及单边主义甚浓的外交手腕，众所周知，真不知小布什是怎么想的。

　　早在l994年，博尔顿就在一次演讲中出言不逊：根本不存在联合国这种东西，纽约的联合国总部大楼即使少掉10层，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这已成为博尔顿的经典话语。他还曾批评联合国效率低下，并多次游说有关国家，试图让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穆罕默德·巴拉迪走人。博尔顿对国际条约也极其藐视。他声称：我们承认国际法的任何合法性都是错误的，因为那些相信国际法有意义的人都是想限制美国的人。只有符合美国政策的国际条约才会成为法律。在处理伊朗、朝鲜半岛核问题上，博尔顿的强硬外交也曾引发诸多批评。两年前，博尔顿曾担任朝核问题美方首席谈判代表，但在六方会谈前夕的敏感时刻，他指责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并称朝鲜人民生活在地狱般的噩梦中。朝鲜对此非常愤怒。2003年6月，博尔顿对英国广播电台说：在伊朗问题上，所有选择都在考虑之中，暗示不排除对伊朗动武的可能性。在博尔顿看来，美国同世界的关系就是锤子与钉子的关系，美国爱敲打谁就敲打谁。

　　此外，博尔顿对待下属十分苛刻，寡廉少恩，而且为了使情报符合自己的政策目标不惜改变情报分析结果。布什第一任政府中的情报高官卡尔·福特在4月中旬的听证会上用欺凌弱小者一词形容博尔顿。福特声称，博尔顿滥用自己的职权，逼迫情报分析员改变分析结果来支持他自己的政策目标，并曾经试图解雇一位名叫克里斯蒂安·韦斯特曼的情报分析员，因为他不够听话。民主党参议员芭芭拉·博克瑟谴责博尔顿说：韦斯特曼事件并非单一存在，他至少还因意见不一而折磨过至少三名下属。2003年7月，博尔顿在国会提供证词时表示叙利亚有核武器项目。而一位前情报分析员则说：(博尔顿所言)与我们得到的情报不一致，其证词夸大了事实并有一定的误导性。

　　提名背后的政见之争

　　针对布什提名博尔顿一事，美国两党明里暗里展开了一场十分罕见的提名战。一方面是民主党兴全党之力进行反对与抨击；另一方面是布什与众多共和党人不遗余力的鼎力支持。

　　民主党指责博尔顿在以往的工作中经常严厉训斥下属工作人员，并开除与自己意见不合的人员。作为美国政府中右翼极端保守势力的代表，博尔顿单边主义作风很浓，其工作作风及外交手段与联合国大使身份格格不入。许多民主党议员称，布什政府目前正在修复与联合国及盟国的关系，希望加强联合国在伊拉克等问题上的作用，在这个关键时刻由强硬派人士博尔顿出任常驻联合国代表，很可能使布什政府的上述努力大打折扣。参议院民主党领袖里德则表示，布什的提名是一个令人失望的选择，发出了错误的信号。

　　众多共和党人和保守派人士则高度称赞布什的提名。国务卿赖斯称赞博尔顿是一名意志坚定的外交官，他有成功的履历，并已证明可以开展富有成效的多边外交。参院多数党领袖比尔·弗里特称博尔顿是美国驻联合国大使一职的杰出候选人。布什对民主党试图阻止博尔顿出任美驻联合国大使的行为极为恼火，称民主党捏造事实、政治操作导致博尔顿无法正常出任驻联合国大使。他希望参议院抛弃政治因素，批准博尔顿的任命。

　　驻联合国大使一职对于美国的内外决策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对该职的提名却导致了民主党激烈的反对。表面上，两党几乎都是围绕博尔顿的为人处事来说事，但究其根源，与两党的政治斗争密不可分。布什第一任内的外交政策是民主党最看不过眼的地方，他以反恐为名，在国内压缩自由空间，在国外发动反恐战争。而新保守主义作为布什的马前卒，军事上大肆鼓吹打击伊拉克，外交上不惜损害与欧洲盟国的关系、抛开联合国单边行事，所以更是民主党的眼中钉。博尔顿是美国政府内新保守主义代表人物之一，放行博尔顿，也就等于是认可了布什第一任期的外交政策。对于民主党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而布什深知民主党对其外交政策心存不满，提名博尔顿一定会招来他们的强烈反对。2004年的选举，共和党不仅赢了总统还赢了国会，有着这样坚实的支撑，布什不太把民主党的反对当回事，或许在野党反对的力度越大，共和党从中赢得的政治资本就越多。

　　新保守主义分子出任新职的玄机

　　布什将单边人物派遣到多边组织的做法让人颇为费解。但仔细想想，这一提名背后有着外交政策上的用心。

　　朝鲜问题的久拖不决终将布什的耐心消磨殆尽，极有可能采取将朝核问题提交联合国的办法。伊朗核问题或许也会走联合国这一条道路。因此，选择一名在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与核不扩散事务上态度强硬的右翼保守派人士坐镇驻联大使团正符合布什心意。同时，作为布什的铁杆支持者，博尔顿能不折不扣地完成总统交办的任务，而不会讨价还价。此外，博尔顿对联合国的不满与蔑视路人皆知，在保卫美国的利益上态度强硬。因此在联合国改革问题上，他必定会更好地执行总统政策，采取强硬手段促进联合国的改革。可以说，将博尔顿派往联合国，是布什为今后解决朝鲜半岛、伊朗核问题以及联合国改革走出的第一步棋。

　　当布什决定提名博尔顿为联合国大使之际，人们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前不久美国政府内另一位强硬的新保守主义分子--原为国防部二把手的沃尔福威茨，被布什提名为世界银行行长。如今，布什第一任内最为强硬的新保守主义者都已被他安排在别处，新保守主义风头最劲的时代成了布什第一任期的遗迹。虽然布什内心对他们赞赏有嘉，但未来四年，巩固第一任的外交成果是布什的首要任务，因此，让这帮新保守派继续呆在外交决策圈内似乎是有些多余了。于是，身居高职但又不参与决策，这也许就是布什特意为强硬的新保们寻找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