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奉献中永恒

　　编者按：沂南县张庄镇和庄村党支部书记王金法，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业绩，他的事迹其实很普通，都是我们身边经常遇到的鸡毛蒜皮的事。可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普通事，让我们感动；也是这些平凡事，铸就了王金法的不平凡。

　　一个人奉献一时并不难，难得的是奉献一辈子，王金法就是那个一辈子都在奉献的人。

　　我们宣传王金法，宣传的是他的奉献精神；我们学习王金法，学的也是他的奉献精神。如果我们都能像王金法那样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知难而上，永不退缩，又有什么困难能挡得住我们呢？

　　大雪如花，飘飘洒洒，落满了沂南县张庄镇和庄村的山峦、原野。它们似乎专程来参加一场葬礼。

　　2005年1月5日一大早，沂南县张庄镇和庄村的1000多名乡亲，冒着大雪严寒，翻山越岭数十里，自发地来到沂南县殡仪馆，他们要看自己年仅49岁的好支书王金法最后一眼。

　　从古稀老人到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从朴实的汉子到家庭主妇，或号啕或啜泣，他们都在向王金法表达着同样的哀思：王书记，我们全村人的幸福，是你用一滴滴的心血换来的啊。我们富了，你却走了，怎不让我们心痛？

　　群众的眼泪是金贵的，又是慷慨的，就看是对谁。王金法使一个有名的“烂村”成为全国的一面旗帜，“和庄经验”让这方热土上的父老乡亲感受到了做为一个和庄人的光荣。群众把泪洒给他，在心中为他筑起一个永恒的碑。

　　“打了退堂鼓，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现实的压力，家人的劝说，丝毫没有动摇王金法临危受命的决心和信心。

　　1987年12月，32岁的王金法临危受命，从镇计生办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和庄村，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

　　这是怎样的一副重担啊！

　　当时的和庄村是个2400多人的大村。由于村“两委”班子软弱涣散，5年没开过村民大会，两年没缴过公粮，财务账目不清，社会治安混乱，群众上访不断。全村659户，1979年至1987年的8年间，就有300多户计划外生育，仅1987年就计划外生育47人，而当年全村的人均纯收入却仅有210元。和庄村成了远近闻名的乱村、穷村、计划生育落后村，三届领导班子都知难而退，撂了挑子……

　　听说王金法要当村支书，母亲苦劝：“你爹当支部书记一直当到了死，他受的罪只有我最清楚，除了得罪一大堆人，给娘留下的是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啊。儿啊，咱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走你爹的老路，非要回来遭这个罪啊！”

　　王金法跟母亲说，其实自己也不想当这个书记，可这是镇党委的决定，党员就得服从组织安排，不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不能打退堂鼓。打了退堂鼓，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

　　王金法顶住亲人的压力，上任了。

　　“1647次啊！全国近10万人来参观学习，当一个和庄人光荣啊！”王金法只用几个月时间，破解“天下第一难”，创出“和庄经验”

　　上任于“危难”之际的王金法心里清楚，和庄村的工作千头万绪，需要马上解决的问题很多，但是重中之重的是首先要破解“天下第一难”，把计生工作搞上去。

　　要想让别人服气，自己首先要做出个样子。王金法吸取前几任班子工作失利的教训，先从自身做起，动员妻子第一个走进了手术室。

　　当时，王金法的独生女儿毛毛刚满一岁，妻子范景芬正盘算着再要一胎，圆自己的儿子梦。听丈夫说要让自己第一个上手术台，犹如五雷轰顶，这意味着自己将成为村里第一个独女户，也意味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梦破灭，范景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这，她没少给丈夫脸色看，但最终在丈夫的哀求下，还是心软了，她流着泪，做了绝育手术。

　　妻子做了绝育手术还不算，王金法又想到了三弟和四弟。当时三弟的第二个孩子刚刚出生，还不满月，妻子无法做结扎手术，王金法就动员三弟上了手术台。四弟只有一个孩子，但是在集中检查中，四弟的妻子被查出计划外怀孕，王金法亲自跑上门，动员弟媳去计生站采取了补救措施。

　　看到书记成了独女户，书记的亲属都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村“两委”班子的7名成员也都纷纷动员自己的亲属落实了节育措施。

　　王金法当时很乐观，他以为过去的村干部之所以工作不利，就是因为没有起到带头作用，现在村干部都做了表率，群众自然会跟上。然而，现实却令他有些意想不到，看到王金法烧的第一把火动真格了，有些想要儿子的，逃了；正在计划外怀孕的，躲了，想做人家的思想工作连个人都找不着。

　　王金法想到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想到了广泛发动群众。由此，他想到了要创办一个计划生育协会，把群众中的积极分子吸收进来，广泛发动群众、组织群众、依靠群众，让群众自己来破解计划生育这个“天下第一难”。

　　短短两天的时间，一个以村里老党员、老干部、老长辈、老离退休职工、老残废军人等“五老”为中坚力量，育龄群众中的积极分子为主体的计划生育协会成立了。王金法推举离休干部朱荣烈任会长，自己任名誉会长。

　　这是全省第一家计生协会，当时的会员只有72人，现在已经达到了580多人，几乎涵盖了全村所有的家庭。

　　协会的会员们首先从自己的亲属身上做工作，由于都是本家的长辈，有威望，村干部做不通工作的，他们都给做通了。

　　一户、两户，接受计划生育的户越来越多。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170多个计划生育户都采取了相关措施。

　　同时，王金法也查清了多年来村干部在计生费用方面公款私用的混乱账目，并全部予以追回，全村拖欠超生费的138户，也全部如期补交。

　　趁热打铁，村民拖欠了两年的农业税、两年的粮食征购和教育附加费，都利利索索地清理出来了。60多户违章建房的，也都交罚款的交罚款，拆除的拆除。

　　和庄村积攒了若干年的问题，王金法只用几个月就彻底解决了！

　　1988年以来，该村没有出现过一例计划外生育，2004年底全村总人口只比1987年多了6口人，按1987年的生育水平推算，和庄村17年间少生了1209人！

　　王金法在计划生育工作上的创新实践，后来被总结成为“和庄经验”。1996年，中国计生协会作出决定，号召全国基层协会组织学习“和庄经验”、走和庄协会之路。

　　今年已78岁的朱荣烈，流着泪拿出每次接待参观者的记录本告诉记者：“1647次啊！全国有31个省、市、自治区的近10万人前来俺村参观学习，当一个和庄人光荣啊！”

　　“先治水、再治山、回过头来治沙滩。”王金法把乡亲们从穷窝里拉了出来，人均纯收入由1987年的210元，达到2004年的3890元

　　破解了计划生育这个第一难题后，王金法又开始勾画和庄村新的蓝图。“少生快富”是自己喊出去的口号，群众是少生了，可如何让群众尽快地富起来呢？也只有尽快让群众富起来，计划生育的成果才能保得住。

　　有人曾用“有水不能浇、有地产不多、有山没柴烧、有滩没用好”来形容过去的和庄人是捧着金饭碗要饭。事实也确实如此，和庄村有2600亩耕地因为浇不上水，好田始终没能出高产。

　　经过商议，王金法确定了“先治水、再治山、回过头来治沙滩”的工作思路。

　　治水需要钱，可村里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为了和庄的发展，王金法通过计生协会，向全体村民发出了倡议：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大家的事情大家办。王金法家里也没有钱，可他贷款3000元，第一个捐给村里。

　　通过计生工作，王金法的办事魄力和人格魅力已为村民们所接受，看到他带了头，其他“两委”成员、协会理事、党员、会员和群众也纷纷解囊，多至2700元，少至10元、8元，仅两天工夫就筹集了36.5万元的资金。

　　有了启动资金，王金法带着1000多个劳力上了山，夜以继日地奋战在“三治”工地上，用汗水和血水换来了一组连和庄人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数字：5年时间，村里挖大口井5眼，建电灌站5座，铺设地下管道3800米，修筑水渠6000米，全村90%以上的地块实现了水浇田；用了7年的时间，山上的环山路、村里通向“沂青”公路的三条总长25里的硬化路全面贯通；改造荒山数千亩，不但种植了13种名优特新品果林，生态旅游的好风景还吸引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和城里人；在经过改造的800亩沙滩地上，发展起了大棚蔬菜和果林，使多年的荒河滩变成了蔬菜瓜果科技示范园……村民的人均收入也是一年提高一大截，到2004年人均纯收入已经达到3890元，比1987年的210元多出3680元。

　　村民富了，可是又有谁知道，王金法为了“三治”付出了多少辛酸：最长的一次，王金法在山上一呆就是48天，吃的是自己带来的干粮，喝的是山泉水，就连母亲因病住院，他都没能顾得上去看一眼。

　　逢年过节，王金法总是提着酒和肉，挨家挨户走访老人和困难群众，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需要。上任后的17年里，他竟没能和家人过一个团圆的除夕夜

　　“让计生家庭有地位、先致富”，一直是王金法和村委一班人遵循的原则。村里不仅有一系列的奖励政策，如对放弃二胎生育的家庭奖励5000元，为独生子女办理“双全”保险，为独女户办理养老保险等，就连每个计生家庭上一个什么样的致富项目，王金法都要列入班子和协会的议事日程，帮着这些家庭做规划、筹资金、跑销路。

　　计生户张中吉由于老人有病欠了许多债，家里一贫如洗。正当他感到致富无门时，王金法来了：“中吉，我做担保为你贷了5000元钱，开个煎饼店吧，你身强力壮，把煎饼卖到喜欢尝鲜的城里去，我觉着保证能行。”几年过去了，正像王金法说的那样，张中吉不仅脱贫致了富，家里盖起了二层小楼，买了一辆四轮小货车，生意也做大了，成了一个煎饼“批发商”。

　　王金法崇高的人格魅力，不仅仅体现在他带领群众走上了富裕路，也不仅仅体现在他办事能一碗水端平，更体现在他有一颗火热的心，村里谁家有困难了，他比自己家有困难都着急、上心。

　　村里有个大龄青年叫王家来，父亲早年去世，家庭比较困难，王金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三番五次去沂蒙轴承厂找负责人，请求对方给王家来安排份工作。王金法的诚心感动了对方，把王家来接纳进厂。

　　母亲听说这件事后，就去找王金法，数落他：“你四弟也在家闲着没活干，你为什么自己家的事不管，尽管别人家的事。”面对母亲的指责，王金法只说了一句“人家的困难比我们的困难大”。

　　“送温暖，献爱心”是王金法上任以来雷打不动的惯例，每年的“九九”老人节，他都带头掏腰包凑份子，买来棉衣和酒肉，先到敬老院里和老人共度节日，再到村里看望年高岁长的老人。逢年过节，他总是挨户走访，听听谁家生活有困难，看看哪家房子不保暖。

　　17年间，他竟然从来没有和家人一起，过一个团圆年。

　　“恕烈，我不行了，和庄这面红旗来得不易，你们要继续努力，让这面红旗继续高高飘扬……”生命的最后一刻，王金法挂念的还是工作

　　王金法满脑子是集体的事、村民的事，可就是没有自己的事。他把群众的酸甜苦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惟独没有为自己想一想，甚至对自己的病也毫不在意。

　　长年累月只顾工作、顾不上休息的王金法，早在2002年就查出有肺病、心肌劳损等病，那时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星期，病情稍有好转，他就呆不住了，执意要出院。医生劝他说病绝对不能忽视，要进一步检查，等病全部治好后再出院。他竟然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跑回了和庄：他惦记着山上大畜水池的合拢，惦记着环山路的重新规划改修，惦记着那得病的200亩黑提葡萄如何救治……他心里惦记着的事太多太多。

　　2004年春节过后，他时常胸闷，咳嗽得厉害，饭也吃得很少，人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妻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哀求他到医院查查，他强打精神装作没事的样子说：“谁没个头疼脑热的，过几天就好了”。

　　妻子范景芬没有办法，就找到了镇上的领导，镇领导亲自为王金法联系好了济南的一家医院，并安排车辆第二天来接他。可是第二天一大早，王金法又为修环山路的事进城筹措资金去了，一天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妻子把车打发走后大哭了一场。

　　朝夕相处的范景芬凭直觉，知道丈夫的病不是一般的病，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可是自己如何才能把他留在家里，留住他的命啊？

　　2004年6月20日上午，正在主持村“两委”扩大会的王金法突然大口喘气，说话十分困难。大伙立即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往县医院，检查的结果令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肺癌晚期，已无法手术治疗。

　　住院两个月，王金法放心不下的还是村里的工作，经常往村里打电话，多次把村干部叫到医院的病房里研究工作。听说环山路进入了扫尾阶段，他非要回来亲眼看看。那天，车子直接开上了环山路，他被人们扶下了车。看着满山遍野的绿树瓜果，望着尽收眼底的和庄村，大颗的泪珠滚出了他的眼窝，在场的人都无声地哭了。

　　2004年12月20日下午，病情加重的王金法再次住进了县医院。躺在病床上的他对妻子说：“我的病是治不好了，别再花钱了。”他坚持要求出院，可是医生、家人和上级领导都不同意。他还想像以前一样，趁着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可是这回他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

　　2005年1月4日零时12分，本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王金法突然睁开了双眼，瞪得大大的。是什么让他如此牵肠挂肚？是80多岁的老母亲吗？他答应过给母亲盖两间新房子的，却把钱拿出来给百岁孤寡老人高薛氏盖了两间新房，母亲至今还住在那间几十年的旧房子里。是放心不下刚刚十七八岁、尚未成年的孩子吗？王金法上任村支书的时候，女儿毛毛刚刚一岁，这些年他顾不上家里，也顾不上孩子，使女儿和自己非常生疏，不仅全然没有别的父女那股亲热劲，甚至处处躲着他。是舍不得抛下相敬如宾了20多年的妻子吗？这些年来，他不仅在家里没有帮上妻子一点儿忙，还经常把得病的乡亲们背回家来，让妻子照料。他欠妻子的太多太多了，他欠这个家的太多太多了。

　　突然，王金法吃力地喊着村委主任朱恕烈的名字。他那虚弱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朱恕烈的双手说：“恕烈，我不行了，和庄这面红旗来得不易，你们要继续努力，让这面红旗继续高高飘扬……”

　　这是生命最后时刻的嘱托。

　　2005年1月4日零时15分，王金法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年仅49岁。

　　王金法带着他未尽的事业走了，带着对和庄村父老乡亲们的眷恋走了，带着对母亲、对妻子、对孩子的愧疚和遗憾走了。

　　不需要惊天动地，王金法把自己的一腔赤诚全部奉献给了党的事业和全村群众；不需要语言的表白，他把自己的真挚情感全部奉献给了和庄的山山水水，以及和庄人民；不需要竖碑为自己证明，他用人生的奉献在群众心中树起了一个优秀共产党人的形象，书写了生命的永恒！

　　本报记者王德贞

　　王金法及和庄村的主要荣誉

　　王金法曾任中国计划生育协会理事，山东省计划生育协会理事，沂南县张庄镇人民政府副镇长。1989年以来，和庄村先后三次被中国计生协会授予“全国计划生育协会模范集体”，1990年被国际计生联亚太地区理事会授予荣誉奖，1991年全国计生协会在和庄村召开组织建设现场会，1996年4月，中国计生协会以学习推广和庄村协会经验为主题，在临沂市召开了全国计生协会工作会议，同年，中国计生协会作出决定，号召全国基层协会组织“学习和庄经验，走和庄协会道路”。

　　王金法同志先后三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曾荣获全国计生协会先进工作者，省优秀党员。今年初，躺在病床上的王金法，以高票成为首届“齐鲁人口奖”获得者。1月23日，在他去世近20天后，王军民副省长亲赴和庄村，将“齐鲁人口奖”的奖杯和证书颁给王金法的妻子范景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