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艺术——你见过这样的焰火表演吗？

　　焰火、爆炸的气球、浓烟留下的轨迹，旅美华人艺术家蔡国强试图用能量爆发时空间与时间的无序状态来表达他对艺术的理解。

　　杜元元编译

　　在纽约市中心的一条沙石路旁，推开一扇亮红色的门，呈现在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是华人艺术家蔡国强的工作室，环境幽雅而精致。自从1995年移民美国以来，46岁的蔡国强凭借自己的公共艺术作品广受赞誉。这些作品应用爆炸和焰火的原始技术，达到的艺术效果富于创意且超乎想象。在伦敦，他点燃火药，让一条火龙穿越泰晤士河上的千年之桥，然后爬上塔特现代艺术馆的顶端；在中国，通过相同的方法，长城的视觉长度竟被延伸了六公里，插入西部的茫茫戈壁；横跨在曼哈顿东河上的彩虹焰火，是他为现代艺术博物馆迁至皇后区庆典而创作的；在去年纽约中央公园建成150周年的庆祝仪式上，他用含有钛元素的材料制作焰火，让一个巨大的银色光环在300米的高空笼罩了整个公园。《纽约时报》评价道：这次庆典对于蔡国强来说是个好机会，他的空间观、宇宙观以及审美观都将得以全面展现。

　　无处不在的焰火表演

　　生活中的蔡国强低调友善，和他喧嚣灿烂的艺术风格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妻子吴红虹也是他的工作伙伴，他们经常在干净的厨房中为前来拜访的客人们做午饭，或者在花园后面的客房款待他们。

　　在一个平常的清晨，蔡国强坐在前厅中，用铅笔打着草稿，他的四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两个女儿正在地毯上玩耍。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看出这位艺术家曾成功执导过多场大规模的焰火表演。与此同时，他的三个雇员正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忙碌地工作着。此时，他正在为华盛顿的两个客户预定的表演做准备：它们是史密斯学院的亚瑟·萨克勒画廊以及何旭宏博物馆。此时，他还在筹备另外一个作品，主题表达的是船在险峻的港湾中航行。作品被命名为《白夜》，将于今年夏天出现在威尼斯和挪威。蔡国强递过一本挪威罗弗敦群岛的旅游指南说这些岛实在地处偏远，已经进入北极圈。我们将为当地人带来一份意外的礼物——在极昼时午夜阳光的微弱照射下，他们可以欣赏到在船舷上盛开的焰火表演。虽然欣赏表演的观众很少，可能只有100人，但是这个计划依旧宏大。这艘船大约有22米长，夏天将会运抵威尼斯，参加威尼斯现代艺术双年展，然后在罗弗敦群岛作五至六个星期的巡回表演。我们穿越海洋，行程如此漫长，只想给当地生活的人们带来快乐。蔡国强说他正在酝酿一些焰火表演的新点子。当只有几个人观赏的时候，我们同样可以燃放规模很大的焰火，或者我们在一个偏远地点的午夜举行一场表演，甚至在白天阳光充足的时候，我们一样可以燃放焰火。

　　事实上，白天燃放焰火的设想已经实现了。2005年1月，西班牙瓦伦西亚现代艺术学院邀请他做一场焰火表演。虽然接到这个任务后的准备时间非常充分，但在充满暴力的世界，尤其是去年3月的马德里火车站爆炸事件，让蔡国强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让西班牙的这次焰火表演更具有现实意义?他没有选择在夜晚燃放色彩鲜艳的焰火，而计划用黑色焰火--这种新式焰火可以在白天燃放，燃烧后会在天空中散发出浓浓黑烟。

　　从武打演员到设计大师

　　蔡国强出生在中国福建省的泉州市，这个古老的港口城市从海上丝绸之路兴起时就已成为民族和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窗口。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故乡独有的历史感给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艺术熏陶。他的父亲是一位风景画家兼书法家，在一家国有书店任职，母亲是一位家庭主妇。在少年时代，蔡国强开始学习武术，并曾在几部武打片中饰演角色。当阅读一些从香港流入的外国杂志时，一直做着艺术梦的蔡国强大开眼界。看到了西方前卫艺术家的作品之后，他开始意识到，艺术意味着一切，而不仅仅局限于自己原来印象中的传统绘画和雕塑。那时，艺术院校还没有开设现代艺术的相关课程，蔡国强就进入上海戏剧学院学习舞台设计专业。为了给自己的作品加入不可预测的元素，上世纪80年代，还在中国生活的蔡国强开始用火药做试验。1986年他迁居日本，开始把火药用于大型公共艺术表演。1994年在广岛，他点燃了3吨火药，这些火药被分别装在小容器中，然后绑在114个氢气球上。这些气球被固定成一个宽大的、螺旋状的造型，最下面的气球固定在地面上。一根长长的导火线从火药包中伸出，连接在地面上的点燃开关中。单个气球爆炸时的光芒组成了一个圆锥状的闪亮火圈。《时代》杂志记者考特描写这种效果时说：炽热的能量从空中钻入大地内部，就像一朵蘑菇云倒了过来。第二年，蔡国强把一艘装满草药的老式中国帆船从广州运往意大利，并且亲自驾驶它在威尼斯的运河中航行，作品名为《把马可·波罗遗忘的东西带回威尼斯》。作为威尼斯艺术双年展的参展品，它纪念了意大利探险家结束东方之旅回到威尼斯700周年。欧洲艺术评论家评价道：蔡的作品是一首史诗，它融合了地理、科学、艺术、历史和药剂学等各个领域，更不用说舞台设计和语言表达，以及绘画和整个活动的布置。对于蔡国强来说，最有挑战性的工作是去年10月15日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场表演。这场表演由圣地亚哥艺术博物馆赞助，也是在博物馆附近的梅拉华海军航空基地举办年度航空展的一部分。蔡国强解释说：在这次规模庞大的飞行表演中，六架飞机会划过天空，而观众会突然发现飞机划过的轨迹刻画出一座座山峰的图案。然后，其中的四架会向下飞，直到接近观众看台，划出瀑布一般的场景。然后它们再向两侧分开飞行，创造出小溪的效果。整个活动的全景构图是一副传统的中国山水画，展示出美丽且富于诗意的图景。这幅画会暂时挂在天空中，直到清风将这些烟幕渐渐吹去。蔡国强希望这空中的山水画可以给观众一个意外的惊喜，让他们除了思考怎样建设军事强国的同时，对和平有一些新的见地，这些特技飞行员也很乐意帮助蔡国强实现这个创意。

　　灵感源泉——外星人和矛盾

　　蔡国强对于飞行器、宇宙空间和太阳系之外可能存在的生命非常感兴趣，这也是他灵感的源泉。实际上，他在作品中经常诠释外星人这一概念，因为他会经常想象，在外层空间的某个地方，外星人正在注视着他的作品，但他自己是个完完全全的地球人。他说我只骑自行车，连汽车也不开，但是在我的心中，自己正在驾驶宇宙飞船。

　　蔡国强的作品形式广泛，并不局限于焰火和飞行表演。从2004年10月30日到2005年4月24日，他在美国赛克勒画廊展示了自己的作品。一艘陈旧的日本木帆船在由白瓷碎片组成的海上航行，而这些瓷片都是专程从福建德化市的一家著名瓷器厂运来的。他的创作灵感源自赛克勒画廊里众多的亚洲名贵瓷器藏品，以及自古以来不同文化流派的艺术理念通过贸易广泛传播的过程。与此同时，他将会在何旭宏博物馆展出以前从未公开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有由电脑控制焰火表演的详尽计划。这次为巴黎市策划的表演规模宏大，焰火将会呈现出红色的塔状图案，燃放之后将在300米的高空爆炸，高度足可与埃菲尔铁塔比肩。

　　何旭宏博物馆的展览将会以几幅火药绘画为主题。火药绘画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在创作过程中，火药粉被洒在日本生产的长纸卷上，然后用硬纸板盖好，并用石头压住，最后由蔡国强点燃导火索。火药的燃烧会对日本纸卷产生强烈的侵蚀，因此纸上会出现令人惊讶的线条，而且色彩也异常丰富。这些由红、黑、棕和黄等色彩勾勒出的多彩画卷虽然看起来有些抽象，但却有着中国南方水乡的梦幻风格，而且成就了蔡国强通过爆炸的力量完成对美学追求的形式。静谧的图景和爆炸的威力之间的矛盾，在他的多数作品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对此蔡国强解释说，根据中国道教的哲学，世界上的所有物体都由看不见的能量构成，而事物真正的存在形式总是混乱无序的，所以矛盾成为他创作的一个重要灵感来源。蔡国强认为，在作品中，绚丽灿烂的景象并不是最重要的。在我自己看来，最重要的是当物质变成能量，瞬间呈现出的时间和空间的无序状态。他觉得能量的来源并不重要无论它们来自于火药还是只存在于一个贝壳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永远是爆炸的一瞬间。（来源：《世界博览》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