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北路空无一人

　　四十二、郑富仁束手无策

　　郑富仁心里烦透了，一个巴掌拍在桌子上，说喊个么事，都不是你惹出来的？还不给老子滚回来！

　　桌上搁着郑富仁的水杯，它弹了几下，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刘春梅被镇住了，她站在屋门口，张着嘴，望着郑富仁，有点发呆。

　　郑富仁脾气发过又有些悔，他想这也不能都怪刘春梅，自己未必不应该怪？自己一没有交待这个包不能动，二没有说清自己要去红钢城干么事，三也是最重要的，自己多这个事干么事咧？就算要当好人，何必费那大的劲找失主，交给警察不就得了？说起来，这个麻烦最应该怪的人就是自己呀。

　　想完，郑富仁长唉了一口气，望着刘春梅说，站在外面搞么事？还不进屋？这事还是得怪我。都是我惹的事。硬是没有想到，好人不是想当就当得了的。

　　刘春梅没有说话，返回房间一头扑到床上，嚎声大哭。哭时不停地拍打着床。床单早就旧了，还是郑富仁结婚时母亲送的。春梅又拍又打，不时伸手抓来抓去。床单稀松的地方便撕开了口。刘春梅停下了几秒，看了看破口，又继续哭。一边哭一边说，怪哪个都没得用，要怪怪自己的命。真要是法院判赔，么样去弄这些钱咧。

　　这一晚，刘春梅在床上嚎到半夜。

　　郑富仁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安慰她。郑富仁在板凳上坐了半夜。他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听刘春梅的嚎哭。他是个男人，发不出这样的声音。不是他的喉咙不行，而是不能。什么理由都没得，他一生下来，这个世界就告诉他，像他这样的男人，永远不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但是他这样的男人却无力停止住老婆悲伤的哭声。面对这个世界，郑富仁感到束手无策。他想，不晓得姆妈有没有像这样哭过，如果她这样哭了，老头子会么样办呢？

　　郑富仁一天都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电视剧里打官司的场面。这天在汉口的一个客户家做活。用锯的时候，居然割破了自己的手。

　　鲜血滴在客户的地板上，客户一脸不高兴。打电话给公司，说为什么不派个有经验的安装工来。接电话的刚好是组长。组长说，这就是我们最有经验的安装工。

　　郑富仁说，放心，我绝对跟你弄干净。（42） 作者: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