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数字”（金台随感）

　　任炳

　　数字，本来是表示事物一定量的基本概念，表面看来简简单单，平平常常，其实内中隐藏着无穷的变幻，深奥的学问。数学的天空广阔无限，奇妙无比，数论研究在挑战着人类智慧的极限。

　　然而，数字作为人与人交流的工具，既可对事物综合分析，提示本质，解疑释难，造福人类，又可反过来像魔鬼一样制造纷乱，堵塞通路，危害社会。轻则赋予其或凶或吉的内涵，使之神秘化，诸如“捧八、忌四、避十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人自去”等等，重则利用其运算变异功能，坑蒙拐骗，贪污侵占。现而今，利用数字搞鬼更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就连以“数字”为职业，本应清明圣洁的统计工作，一些地方也变着花样地公布“魔鬼数字”，蒙人骗人。这里不妨列举几种，展示于阳光之中：一曰紧跟法。就是紧跟上头。出数前，先摸清上头的底数，是增是减及增减幅度，还要透过数字看上头希望出什么样的数字，这叫“按需报数”。二曰比较法。眼睛既要向上，也要环顾左右。自己的数字要和兄弟单位“对对表”，根据自身实力和当时形势，适当增减，使之宏观上“好看”，即做到调高时“高而不显眼”，压低时“低而不吃亏”。三曰计划法。原先计划多少，结果就报多少。但它需要季度小调，年度大调，使月、季、年度相互协调，不要漏出人为改动的痕迹，做到“天衣无缝”。四曰凑数法。

　　正常的统计数字如不符合领导意图时，就“注点水”或“减减肥”，或扩大或缩小统计范围，或“寅吃卯粮”、“填平补齐”。最不易露马脚的是“要加减，找‘三产’”，实在急了，就干脆把小数点挪前或移后，“还不行，加个零”，“下级骗上级，级级掺水，水到渠成”。五曰施压法。并非所有的下级单位和统计部门都那么听话。有人不听话如何办？手中不是掌握着人事权、编制权、财政拨款权、工作考核权吗？“上级压下级，层层加码，马到成功”。当然，“魔鬼数字”的统计“法术”远远不止这些，而且花样翻新，目前还在向精细化、隐蔽化、高科技化发展。总之，“魔鬼数字”的制造者们，身上有无数的口袋，每袋都装有应付特定对象的数字。真可谓“什么数都有，就是没有准数”。

　　为什么“魔鬼数字”如此兴旺，久盛不衰？原因一言难尽，但从根本上讲，就因它和“政绩”紧密相连，关系地方、部门利益，影响个人的升迁。一句话，“数字出干部”！

　　统计数据，作为一种社会资源和公共产品，既可为国家决策提供依据，也担负着为社会各层次、各单位提供可靠信息的职责。数据不准，损国害民，不仅危及经济发展，社会管理，也污染着思想文化。“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社会信誉度下滑，政府如何行政，干部如何为民？打假，数字打假最为重要。

　　《人民日报》 (2005年06月25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