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另类看法

　　王得后

　　现在有的问题，比如对于鲁迅的看法，对于鲁迅说的话，不再像过去某一时期那样，无论出自本心还是违心，都尊崇而又尊崇，都惟鲁迅的马首是瞻了。这自然是正常的。鲁迅论文艺批评就是“批评必须坏处说坏，好处说好，才于作者有益”。最近读报有感，想起了鲁迅，决定作为一种“另类”，介绍给读者，在一时的舆论之外，或可聊备一说。

　　日前清华大学接待了一位来自祖国宝岛台湾的贵宾，事前宣告有“神秘礼物”要送。待贵宾到来，演讲完毕，校长赠送礼物了，原来是请一位80岁以上高龄的书画大家书写晚清著名诗人黄遵宪的一首著名的诗作。这首诗关乎我们祖国江山的统一:在日本帝国主义打败清政府的甲午战争之后，清廷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国割让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和辽东半岛给日本”的“马关条约”，诗人痛心泣血，写下这首表达收复台湾的愿望的哀诗。自香港、澳门回归以后，爱国人士多有念及这首哀诗的举动，含义是盼望台湾的回归。诗题《赠梁任父同年》。诗曰:

　　寸寸河山寸寸金，瓜离分裂力谁任？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

　　那位书画大家书写时用了小篆。这是早已进了博物馆的古文字了。秦始皇帝统一六国，下令把写法不尽相同的大篆统一为小篆。所以小篆又称秦篆。问题也就发生了。展开那幅“神秘礼物”，主人没有能够顺利地读出来。随后又有人面对大众说明那是“小隶”。于是是非蜂起，指谪专家不识字。有趣的是，批评者明明知道“不识字”的是技术专家，而非专攻中国文学乃至中国文字学的学人。中国人不识中国字，斯也孤陋，丢人现眼已矣了。道理自然也有的。“公有公理，婆有婆理”啊。

　　然而，鲁迅的另类就在这里。他认为:“现在的学校，科目繁多，和先前专攻八股的私塾，大不相同了，纵使文字不及从前，正也毫不足怪，先前的不写错字的书生，他知道五洲的所在，原质的名目吗？自然，如果精通科学，又擅文章，那也很不坏，但这不能含含糊糊，责之一般的学生，假使他要学的是工程，那么，他只要能筑堤造路，治河导淮就尽够了，写‘昌明’为‘倡明’，误‘留学’为‘流学’，堤防决不会因此就倒塌的。”

　　又要然而了。然而，我想起这一段话，决没有要用它来“统一舆论”的意思。盖“舆论一律”的话是有的；“舆论一律”的事儿却从来就没有过也。周厉王使“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然而，“腹诽”还在。一定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