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自己提出的问题

　　沈德良

　　伊拉克战争刚爆发时，国际社会曾有过共同的担忧与猜想———这场战争会不会成为美国的另一场“越战”。

　　两年多时间过去了，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话题已经轮到美国人自己发问了———眼下的伊拉克局势，对美国来说是不是“泥潭”？

　　在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最近举行的一场听证会上，面对参议员们咄咄逼人的质疑，率军方一批高级将领与会的拉姆斯菲尔德坚称“不是”。但作为部属，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阿比扎伊德将军并不想给上司以太多的面子。在他看来，要想打败伊拉克反美武装“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强调，尤其可怕的是，有迹象表明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加入到了伊拉克境内反美武装行列。

　　作为这场战争的直接策划者，拉姆斯菲尔德自然不会在这种公众场合“服软”。但他在上个月曾有些无可奈何地表示，单纯依靠军事手段，或是没有其他国家的支持，美国都不能赢得反恐战争。他觉得即使美国能在军事上赢得胜利，但新的恐怖主义的领导人和新的恐怖网络还会继续出现。因为美国今天面对的是一个不受任何法律、道德和结构约束的敌人。这种“敌人”不是哪个具体的国家、宗教，甚至不是一个特定的组织，而是一个由热衷于极端意识形态的暴力与狂热分子组成的不断变化的网络，是一个利用恐怖主义作为武器的运动。换句话说，在这位强硬“鹰派”人物眼里，美国可能面对的恐怖势力，无异于像影子一样无法摆脱的“幽灵”。

　　要让布什、拉姆斯菲尔德等人对是不是“泥潭”的问题作出答复几乎不可能，但“泥潭”的先兆又是那样若隐若现。这种“泥潭”绝不仅仅限于军事意义上的狭小范围。战争本身并没有让装备优良的美军遇到多大阻力，但战后占领却成为了美国大兵们的梦魇。超过1700人的死亡和1．3万人的受伤，这样的伤亡比例，对一个有着全球最先进武器装备的美国军队来说，已是不小的心理打击，与之相随的是美国人对这场战争的反思。

　　伊拉克战后的政治去向并没有按照美国人事先设想的进行。不论是布什总统还是拉姆斯菲尔德，都无法肯定美军何时能从伊拉克“班师回朝”。谁都知道，在伊拉克局势没有真正实现稳定前，美军就不可能从这里撤离，否则，对美国来说就将是“鸡飞蛋打”的结局。因此，面对国内不断飙升的反战民意，他们也就无法拿出一个准确的撤军时间表。

　　与美国在国际社会形象上的失分相比，人员上的伤亡和巨大的军费开支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萨达姆成了“阶下囚”，但美国却无法洗刷非法对一个主权国家动武的“污点”，它那“天马行空”式的反恐外交，不仅严重损坏了联合国以及国际社会公认准则的权威，也进一步加大了与传统盟友之间在重大国际问题上的裂痕。正如美国皮尤研究中心日前公布的一项民意调查结果那样，在大多数国家看来，美国的国际形象仍然糟糕。因此，即使凭借着无人能比的综合国力，美国这头“蛮牛”也无法摆脱方方面面的牵制。

　　美国决策层意识到这种政治上的损失可能带来的影响，不得不在原有强硬立场有所缓和，包括组建国际多国部队，主动与欧盟、联合国寻求在伊拉克战后重建问题上的合作等。但奉行武力至上的强权心态，又让它心犹有不甘。前不久伊重建国际会议无果而终，关键还在于美国不甘心吐出到口的利益。在伊拉克问题上，它已明显表现出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

　　历史不会有简单的重复。上个世纪的越战成为了美国人至今无法释怀的伤痛，但伊拉克战争也不会成为越战的翻版。因为围绕事件的所有要素都发生了变化。但是伊拉克未来的走势，未必就会按照美国设想的思路走下去。对于这问题，相信也只有时间能作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