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胜利”令人齿寒

　　中国观察之笑蜀专栏

　　沙兰洪灾，这场发生在东北偏远角落，单就水势而言并无特色，原本不值得世人瞩目的普通洪灾，却在中国激起滔天巨浪，至今未曾平息，注定要载入史册而垂诸后世。原因无它，本该幸免于难的一百多个孩子，却由于基层官员毫无人性的麻木，最终成了水中冤魂。每一个良知尚存的同胞，都有揪心之痛。负有保境安民之责的当地官员，在管理上道义上都难辞其咎，更应该羞惭莫名、百死莫赎。如果不是这样，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甚或面带喜色，那就不能不令人怀疑其人性几何了。以笔者的人生经验，这样的负责官员在当下似乎是不应该存在的。但让笔者大跌眼镜的是，死难者尸骨未寒，这样的负责官员竟然自己跳出来表演——媒体披露，截至6月15日晚8时，共有86名洪灾遇难者家属签订了火化协议，其中16人火化完毕。当地某负责官员就此发表评论说:“这标志着安抚善后工作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刚读到这条消息，我忍不住愕然:小子，这是哪门子胜利？你哪来的资格宣布胜利？一百多个孩子无辜夭亡，一百多个家庭伤痛难平，身为“父母官”，伏地自罪犹嫌不及，竟敢宣布“胜利”而且是“决定性胜利”！此等嘴脸实属惊人。

　　中国有句古话，“人心都是肉长的”，此话看来不能当真，否则，何至于一百多个孩子的冤魂仍然不能打动他们？何至于一百多个家庭的悲号仍然不能打动他们？发生在自己治下的巨大悲剧尚且不能打动他们，尚且不能阻止他们以得意之色宣布“胜利”而且是“决定性胜利”，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打动他们呢？他们真的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他们的心肠真的是铁石心肠。以这样的铁石心肠怎么可能认真反思沙兰悲剧？怎么可能指望沙兰悲剧不再重演？以这样的铁石心肠为官一方，境何以保，民何以安？

　　对自身职守惘然无知，对生命无所敬畏，对社情民意视若无物——这是某些地方的负责官员共有的性格。他们的唯一专长就是演戏，游戏官场、游戏人间，自欺并且欺人。“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人最讲认真”，而对某些不负责的官员来说，世界上最大的噩梦恰恰就是认真。因为游戏需要的只是花拳绣腿，犹如魔术，拆穿了就那么回事。所以游戏背后的东西是千万不能拆的，一拆就穿，就什么都完蛋了。于是他们之间就达成一种默契，仿佛订立了一种攻守同盟，你不拆穿我，我不拆穿你，彼此都知道对方是在演戏，但彼此都煞有介事，看上去虔诚之极，“认认真真走过场，轰轰烈烈装傻B”。这已经成了最重要的官场潜规则之一。谁若胆敢无视这个潜规则，胆敢与游戏较真，如果这个人在营垒之外，那么这个人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如果这个人在营垒之中，那么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叛徒。

　　这种游戏官场的潜规则把官员应尽的职责表演化、虚拟化，其必然结局是政府公共管理职能最大限度的弱化，公共管理体系因此千创百孔，不堪一击，无法为公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提供强力保护，一场短暂的暴雨便导致百余名沙兰孩子的无辜夭亡，这看似偶然，实则有其必然。经此惨剧，当地官员并无悔改，时至今日仍不忘自我表演、自说自话，仍陶醉在“胜利”而且是“决定性胜利”这个官场游戏固有的大团圆臆想之中，可见官场游戏的惯性是多么强大，多么令人恐惧。

　　非人性的官场政治游戏化是中国公共管理体系的大病灶，什么时候这个病灶真正得到根除，公共管理体系才会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我们平头百姓也才可以真正安身立命。

　　(作者系媒体从业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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