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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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7日06:35 人民网-江南时报 |
从电视台离职出来,我成了一个“坐家”。但老坐在家里,也挺寂寞,那些书本和我写的稿子,虽然可以分担一些,但它们毕竟不能代替活人,我需要活生生的面孔和活生生的事情,让我看一看,听一听。 别人坐飞机、坐火车、坐汽车去看风景,我则上街,不花一分钱,看我想看的活人和他们之间的故事。 我喜欢漫无目的地瞎逛,穿街走巷,一双旅游鞋,一条牛仔裤,一件休闲上装,就可以把我包裹得像个人一样,在这城市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在一条古巷里,一个年轻女人总是在不下雨的日子,站在一棵粗壮的枫扬树下大声读情书,读得悠扬而动情。我常常站在那里听,听她念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句子,“我爱你”、“你是我的心肝、我的骨头、我的宝贝”,“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你不要不承认,我已经把我的全部都给你了”,这样的话,在她的嘴里反反复复。看着她激动的表情,再看看她被意念中的爱人折磨得憔悴瘦削的脸庞,我的心里还真的非常难过。我设想了她在这个情感故事里的欢喜和悲伤,开头和结尾,每一次设想都不一样。在一边走过的路人,早已对她熟视无睹,嘴里说着“疯子”“疯子”,腿,停也不停就走过去了。因此,她的身边并没有人在围观,更没有人在驻足聆听,常常显得格外地孤单。 我会站在那里半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听她读。我想,但愿我的陪伴能够给她带来一些慰藉,这个不幸的女人,这个为爱发疯的女人。 每次我离开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大声地读,惟一的听众就是那棵有150年生命的枫扬树,还有透过叶片落在她身上的斑驳阳光。 我还喜欢去街心花园里看人跳舞,看从事不良职业的女子拉客。这些女子年龄大都在30岁以上,脸上敷着厚厚的白粉,嘴唇涂得鲜红,她们瞄准的对象主要是低收入的中老年男人。她们厚着脸皮上去搭讪,有的跟她们说几句,有的理也不理她们,还朝地上吐口痰,几个小时下来她们常常一无所获。她们也并不气恼,不发火,分散地坐在花园四处,有的打毛衣,有的磕瓜子,有的呆呆地想心事,直到花园里的人尽数散去,她们也拍拍屁股回家。 有一次,在一座桥上,有一对男女在吵架,后来,竟然发展到互相打对方的嘴巴,你扇我一下,我扇你一下。男人气极了,大吼一声:“我们谁都别活了”,抱起女人就把她从桥栏杆上扔了下去,随后,他自己也纵身跳到河里。围观的人先是以为他会游泳的,都站着不动,有的还咧着嘴笑,后来看到他在河里双手直扑腾,才知道他并不会水,有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打电话给警察,有的在一边大叫,快,快,谁会水的。我看到有两个人脱掉上衣跳下河里,桥上桥下,站满了观看的人,当看到这两个人分别拖着先下水的两个人往岸边游的时候,有人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在光天化日下听到的一次鼓掌,而且是谁也没有组织。当时,掌声在河面上欢腾,对每个在安逸的生活中心灵都有些麻痹的人来讲,这样的激动已经是久违了。 《江南时报》 (2005年06月27日 第三十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