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下日寇头颅的特殊“归侨”(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7日09:29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砍日寇头颅的气概不减当年。

在苏联生活期间的吴伯义。（吴伯义提供）

　　文／图记者金石实习生黄瞡

　　他曾砍掉4个日本鬼子的头颅，也曾被子弹穿破咽喉，还曾被日军俘虏去做苦工，因不甘心被日军奴役，他冒险逃往苏联。历尽艰险，他最终回到了阔别21年的家乡。

　　“我拔出了日本鬼子捅进我肚子里的刺刀，抽出身后的鬼头刀，连砍4个日本鬼子，吓得最后一个日本鬼子抱枪跑了……”尽管这是60多年前的事，但91岁的吴伯义老人记忆犹新。

　　打仗就要靠“愣娃”

　　吴伯义系高陵县榆楚乡马北村人，由于家贫吃不饱饭，16岁就到灞桥新筑当兵，干了7年，因换了团长，被迫回了家。不久抗日战争爆发，吴伯义听说有部队在礼泉招兵抗日，拔腿就去了。父亲听说他去当兵，想追回来，但追到临潼没有追上。

　　部队到了河南，整编成一个师———独立游击师，随即开赴山西翼城、沁水一带。

　　吴伯义是部队的机枪手，总是在阵地前沿放哨。一天，他正趴在战壕里观察敌情，被日本鬼子发现，机关枪扫射过来，三颗子弹贴着他的脑门擦过，留下了三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淌。当医务兵给他包扎时，吴伯义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一名军官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有种，不让你上阵让谁上。”得到了军官的夸奖，吴伯义很骄傲，又回到前沿哨所。

　　至今，这三道伤痕依稀可见。吴伯义自豪地说，打仗就得靠“愣娃”！

　　一个月后，在一次战斗中，吴伯义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的情况，一颗子弹飞来，穿破了他的喉咙。他想呼唤战友，却发不出声，用手将头向前搬，对上气管，才发出声音。第二道防线上的战友闻声赶来，吴伯义被抬下阵地。

　　两次受伤，让吴伯义憋了一肚子气，发誓要报仇。

　　为了阻止日军坦克的进攻，他们伐倒大树，堆在两军对峙阵地的中间，形成一道屏障。两个月后的一天，吴伯义和战友在战壕里放哨，就在他们疲劳打盹时，5名日本鬼子偷偷翻过树堆，侦察军情。两个战友当即牺牲，吴伯义紧紧抓住敌人捅进他腹部的刺刀，一边喊着“赶紧来，赶紧来！”通知后方战友，一边用力向外拔刺刀。可无论吴伯义怎样努力，刺刀却拔不出来。

　　“难道就这样让日本鬼子捅死不成？”吴伯义想着，发现日本兵身后有树枝，就灵机一动，把日本兵往后推。日本兵的硬皮靴踩到树枝上，趔趄了一下，手松开了，吴伯义趁机拔出刺刀，甩到一边，抽出身后的鬼头刀，奋力挥去，鬼子没来得及喊一声，就已人头落地。

　　其他4个鬼子见状，端着刺刀“哇哇”扑来，但他们担心惊动吴伯义后方的战友，不敢开枪。吴伯义没有退路，他浑身热血沸腾，忍受着腹部刀伤的巨痛，鬼头大刀在空中飞舞，左一刀右一刀，转眼间3个日本鬼子的脑袋滚落在地。剩下的一个日本鬼子吓得屁滚尿流，抱着枪从树堆上滚了回去。

　　吴伯义因失血过多昏倒在地，肠子从腹部10厘米长的伤口流了出来，沾满柴草。后方战友听到响动赶到，将吴伯义送回后方治疗。

　　被俘做劳工受尽折磨

　　伤口痊愈后，吴伯义再次奔赴前线。

　　1941年春，华北日军集中7个师团的兵力，向国民党在黄河以北的最后地盘———中条山进攻。日军切断了吴伯义所在部队的粮食供给线，使他们陷入困境。他们绕道去背粮时迷路，找了一个向导，不料向导是个汉奸，他们被日军包围，2000多人全被俘虏。

　　他们被送到东北当劳工。

　　吴伯义先后卸过煤，挖过战壕，最多的是在山里伐木。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到天黑才收工，但却连高粱米都吃不饱。日军吃不完的大米饭，宁肯一桶一桶倒掉也不给战俘吃。他们住的是棚子，睡的是地铺。东北的冬天格外寒冷，他们被冻得鼻子酸痛、眼睛流泪，每天却都要出工。战俘们不敢有一丝怨言，稍有不慎，日军就用刺刀挑。吴伯义亲眼看到两名战俘被日军用刺刀活活捅死。

　　他们就像牛马一样，每天拼死拼活地干活，什么都不能问不能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吴伯义老人给记者讲到这里时“呜呜”地哭了，他说：“我们在战场上流血、掉头，从没有流过泪，但在日军俘虏营哭了，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呀！”

　　吴伯义不甘当俘虏，暗自下决心逃出这人间地狱。但日军监管得很严，住地周围被铁丝网围着，干活时，日军工头拎着大棒监视，远处还有持枪的日军看守，一时难以逃离。

　　转眼3年过去了。

　　由于吃不饱，战俘们经常挖野菜吃。一个秋天，吃中午饭的时间，看守他们的日军抱着枪睡着了，吴伯义所在班8个人跑到远处挖野菜。因日军曾强迫他们在这一带挖过战壕，他们熟悉这里的地理位置。吴伯义给以前的排长说：“哎，那边就是苏联。”排长说：“咋咧？”吴伯义回答：“滚他妈个蛋，不给日本人当俘虏了。”其他7人立即响应。于是，他们就向山下奔去。在山下遇到一条河，尽管河面不宽，水面只到膝盖，但因是山口，水流湍急，冲得人站不稳。只有吴伯义水性好，他打头，招呼大家相互牵手过河，一再喊着要抓牢，不要松手，可走在最后的一名战友，因长期挨饿，身体极其虚弱，支撑不住，还是被水冲跑了。

　　他们含着悲痛的泪水走上对岸，吴伯义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挥舞。苏联士兵看到后赶来，把他们押到苏军阵地。

　　后来他们惊喜地看到，那个被河水冲走的战友回来了。原来他被冲到一个拐弯的地方，被苏联士兵救起。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土窝

　　苏联翻译对他们进行了详细审问，但还不放心，用卡车把他们拉到看守所隔离起来，继续进行审问。一年后，吴伯义等8人才被放出来，安排到一个叫双城子的地方在集体农庄菜园劳动。

　　当地的俄罗斯人对中国人挺友好，生活也比中国富裕，但“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己的土窝窝”，吴伯义还是思念家乡，思念家乡的亲人。

　　战友们一个个找俄罗斯姑娘结了婚，吴伯义也谈了一个俄罗斯女朋友，1949年，就在他准备结婚时，突然发生了异常变故，婚事告吹了。

　　7年后，一个姓王的翻译开了一家饭馆，请吴伯义当厨师，王翻译放下一袋面说：“你愿意做啥就卖啥。”吴伯义认真经营，把每天的收入都如数交给王翻译。吴伯义油条炸得特别好，当地中国人和俄罗斯人都爱吃，生意红火，可惜6个月后，王翻译要迁居外地，关了饭馆，给了吴伯义600卢布的工资。

　　吴伯义又到伯力另找了一家饭店干活，月工资50卢布。一天，吴伯义在一中国老人家聊天，到吃饭时间吴伯义要走，老人留他吃饭，吴伯义说饭店有饭，老人说：“不要走了，今天让我老伴给你做顿好饭。”当老大妈把饭端上来时，吴伯义吃惊地发现都是粉条、豆腐干等中国才有的菜，问老人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老人回答：“这是从中国寄来的。”吴伯义急忙问：“和中国能通信？”老人回答：“能呀。”

　　这下又勾起了吴伯义思乡之情，父母已经六七十岁了，不知还活着没有。吴伯义急忙找人给家里写信，不久收到父母回信：儿呀，双亲健在，你快回家吧。

　　接到父母的信，吴伯义立即向大使馆递交了回国申请。3个月后，手续办好。

　　1958年秋，离家21年的吴伯义终于回国了。

　　政府给多少我都要感谢

　　回家一两个月后，吴伯义就和城固女子刘苏芳结了婚。

　　吴伯义一直在农业社劳动，每天早出晚归，从不偷懒，曾喂过牲口，为生产队开过豆腐坊，还是犁地的把式。开豆腐坊时，他做好了豆腐就担出去换粮，一斤豆腐换一斤粮食。吴伯义做的豆腐很香，卖得快，每天担出去50公斤豆腐，交回50公斤粮食。他的两个儿子都会做豆腐，前两年大儿子还开过豆腐坊。

　　吴伯义很勤快，在家总帮着老伴做家务。他闲暇时间好打“花花牌”，但两年前失明，打不成牌了，仍偶尔坐到旁边去听人家打牌。

　　2002年，吴伯义的子女听说国家对抗日人员有新政策，去找有关部门，最后办理了复员军人定补，每月国家补给他98元。去年吴伯义满90岁时，有关部门又给他办理了寿星证，国家每月给他50元保健补贴。

　　吴伯义对记者说：“政府给我多少都要感谢，说明没有忘记我曾经参加过抗日。”

　　新闻背景

　　中条山失守之战

　　1941年春，华北日军集中7个师团的兵力，向国民党在黄河以北的最后地盘———中条山进攻。

　　中条山背临黄河，横亘于山西南部，东接太行，西连稷山，长100多公里，为屏障豫、陕，保障西北的战略要地。1938年至1941年初的4年，日军曾先后8次大举进攻中条山，企图打开这道黄河北岸的防线，向黄河以南进犯，但8次进攻都惨败而回。

　　这一次，日军分9路从东、西、北三面向中条山进攻。日军地面部队在大批飞机、坦克、战车的支援下，很快突破了前沿阵地，将中国守军分割包围。一路日军迂回中条山侧后黄河岸边，占领了平陆等处的黄河渡口，切断了中条山守军的退路。守军各部都面临弹尽粮绝境地。有的部队只有杀战马充饥，有的部队只能拔山中野菜充饥。然而中条山守军同敌人展开了空前悲壮的殊死搏斗，许多山头阵地被敌机轰炸削平。100多公里的中条山上，每一寸土地都在燃烧，都在怒吼，都在淌血！各集团军总司令以下各级将官，都持枪在第一线战壕工事里同敌人血战。血战一星期，中国军队死伤竟达数万人之多！

　　战事以中国军队撤退，中条山失守为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