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斌系列报道：白 杨 魂 （四）

　　在郭斌遗留下来的一本通讯簿的显著位置，记录着一个特殊的电话号码：乌市二轻招，5815744。这家小旅社位于乌鲁木齐市黄河路、奇台路交界处，张成来十分熟悉，刘勇也十分熟悉。

　　就在郭巴斯去世后，旅社的服务员见了一八六团的同志还打听，“怎么好久没郭副团长了？”

　　“第一天晚上，郭巴斯的呼噜打得太响，我们3个人都没睡好。”张成来想来就象昨天发生的事，“第二天他让我们先睡，他看电视，声音放得很小，一直看到凌晨4点多。”

　　张成来提出给郭斌单独开一个标准间，反正又不超标，郭斌执意不肯，“不就睡个觉嘛，睡10元一晚的我少不了一斤肉，睡100元一晚的也长不了一斤肉。”

　　2003年10月24日的一张住宿单据显示，郭巴斯在北屯一八六团办事处408房间住了3个晚上，每天的住宿费14元。办事处招待所的正规名称是曙光旅社，2004年11月11日，郭巴斯在这里住了最后一夜。

　　他最后一次去北屯，是参加农十师交通局主持的通连公路项目评审。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月，一八六团驾驶员常严军在他的行车记录里留下了部分痕迹。

　　10月6日，各工地（检查）

　　10月8日，上午各工地，下午乌鲁木齐

　　10月14日，自来水工地

　　10月16日，二连工地

　　10月17日，上午下连队

　　10月19日，各连队，危旧房

　　10月21日，上午各连队，路，下午出国

　　11月10日，北屯（下午）

　　12日早晨八点半，郭巴斯还没起床后，常严军便觉得很奇怪。郭巴斯不停地揉后脑勺，“可能落枕了，头和脖颈有点痛。”

　　“郭巴斯，干脆上午你休息，下午再办事，明天回去？”小常关心地说。但他知道，郭巴斯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人，从来不愿意在外面多耽搁。

　　九点半，在街边小店郭斌只喝了半碗奶茶。当天上午，农十师建设局、交通局、计划委、设计院、北屯国家粮食储备库、外贸公司都留下了他匆匆的身影。下午，一八三团、一八七团、一八一团、师油脂化工责任有限公司。

　　“从师供销总公司办完事出来，已是下午六点，郭巴斯一屁股坐到车里，显得很疲惫，额头上到处是虚汗。”常严军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好象历历在目。

　　在常严军的记录中，郭斌最后一次出差北屯的总里程为566.8公里。

　　阿勒泰地区严冬漫长，风雪交织，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冬季行车尤其危险。郭斌曾5次遭遇车祸，最严重的一次是2000年4月，左肩胛峰骨和左胧骨骨折，头上、后背多处擦伤，在北屯医院住院治疗44天。

　　“爸爸经常出差，家里非常担心，尤其是冬天，他只要一上路，我们就不断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一旦暂无应答，家里人的心便揪起来了。无论多晚，我们都会等他回来。”郭玉梅又换了一张新纸巾，被泪水浸湿的那几张纸巾，已在她手中揉成一团。

　　“大约是去年十月初，他那天早上七点钟就到了老爹家，割了2公斤肉，一付猪肝。他跟老爹讲，最近太忙，恐怕没得时间来看你们。谁知那竟是最后一别。”郭炳红的声音有些呜咽。“后来，那天早上，我姪女来喊我，幺爸，我爸病了。”

　　郭云华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告诉丈夫易尊富。易尊富大怒：“你吃饱了胡说。”当这个消息确认后，易尊富流泪了。

　　二连职工卢道恩也不相信，“头两天他还在二连指挥挖树根。”

　　12日晚上与郭斌一同返回一八六团的还有胡山河，他与郭斌一同在民工队修过水库，后来一起成为兵团职工，后来也当上了干部，两个人情同手足。

　　“郭巴斯，到家里坐坐，吃点饭，买瓶酒喝？”

　　“算了，算了，回家，回家。”郭斌摆了摆脖子，又拍了两下。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一个熟人急慌慌地告诉胡山河，“郭巴斯报病危了。”

　　胡山河怎么也不相信，“你大清早咒人干啥？昨天晚上我们一同回来的。”

　　他朝团医院奔去，一辆丰田越野车已打开后仓门，郭巴斯脸色苍白地躺在车里，那辆越野车疾驰而去。胡山河在心里喊，救活他。

　　农十师北屯医院内科主治医师袁国刚恰巧在一八六团医院支援，当时参与了现场抢救。“原发性高血压，加上长期劳累过渡，我最初的推断可能是脑干出血。我们随车还带了简易呼吸器，团医院的设备相当简陋，没法做进一步的检查。”

　　常严军将丰田车开得飞快，时速接近100公里。

　　“快到布尔津时，他的心跳、脉搏、呼吸、血压都没有。”一八六团医院王文胜也在车里。丰田车的后排座椅全部放倒，郭斌躺在正中，4位医生守在他两旁。

　　郭斌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丰田车无望地返回一八六团时，许多职工群众得知了郭巴斯离去的消息。他们自发地赶到团医院，从一楼大厅一直到二楼急救室，有上百人。扒在急救室窗口上的是一双双失望悲痛的眼睛。

　　2004年11月15日这天，与郭斌相识或相知的人从四面八方自发地赶来，为这个走得过早的郭斌送行。他的葬礼，成为一八六团建团以来最隆重的葬礼。

　　卢道恩两口子都去了。二连离团部较远，他们专门租了辆“小中巴”，沿途又拉了几个人。郭云华看见一辆摩托车，急着喊，“捎上我。”气温零下30多摄氏度，但严寒阻断不了人们对郭斌的思念。一八六团丝路花语美容美发店的女店主于华这天关门停业，团部沿街的个体工商户这一天不约而同推迟了营业时间，相约为郭斌送行。

　　找不到车的便走路，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吉木乃县政协党组书记米兰当天也来送一送郭斌。她曾在一八六团挂职任副政委，与郭斌同事半年。她说，守卫边疆是我们共同的责任，郭斌未能完成的事业自有后来人。

　　驻一八六团的吉木乃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副局长毛长征也忘不了“郭老”。以前，每当局里的自来水、暖气、电出现问题，“郭老”很快就出现了。“他亲自干，拉管子，堵漏。”

　　刘勇当时在哈萨克斯坦出差，没赶上为郭巴斯送一程，回来后他马上跑到郭巴斯的坟前，放声大哭。然后又去团电视站，借来葬礼的录像带，看了好几遍。

　　郭斌就葬在一八六团一处叫做“十三连”的地方，在团部的东面的一处高坡上。他坟前竖立的简易木碑面对着一八六团，面对着边境线。郭斌的妻子李正玉说，他葬在这里，可以守住他念念不忘的国门，也可以看到一八六团每时每刻的变化。

　　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几乎每一个农牧团场都有一个不在编制的“十三连”，许多军垦战士离乡背井，长眠于此，永远留在了祖国的边疆。

　　一八六团“十三连”“驻守”二百多名军垦战士，“驻地”周围是他们亲手栽下的白杨树。那些白杨树如今已茁壮成林，继承着他们未尽的事业，永远戍守在国门前，不惧严寒，不惧风沙，傲然挺立，但却质朴无华。:（责任编辑：高毅写信）（来源：天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