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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6月27日14:58 今晚报

  吃来吃去,返璞归真,如今好多人都爱吃农家饭。城里这类小馆生意不错,有的甚至很火。我去过一家农家饭馆,里面雅间都用人民公社时的称呼。有一间门上写着“小部队”,我把老板叫来说后俩字写颠倒了,应该是“小队部”。

  其实,生产队(小队)一般是没有队部的,一个村只有大队有队部叫大队部,延续下来就是今天的村委会办公室。当初生产队开会,要么在饲养室,要么在住房比较宽敞的人家。在饲养室开环境差,外面是牲口棚,屋里大锅炒豆料,呛人呼啦的,炕上有块破席头子就不赖。在个人家开,就干净多了,炕上地下也有处坐。若去得次数多了,也得给点补偿,到年底给些个工分。平时队里的火油(点灯的煤油)瓶子放那,开会点灯他家点灯就混着用了。我下乡所在的生产队有二十几户,老少加起来一百多口人。大家干一样的活,吃一样的粮,拿同等分值的工分,看去像一大家子,没有太悬殊的差别。差别主要差在有的家劳(动)力多,工分挣得多,有的家孩子多,口粮款不够。

  若论日子最好过的,生产队长家应算一个。队长有派活的权力,他一句话,让谁干啥就得去干啥。队长的家属还有他的亲戚一般都能干上好活。比如大冬天妇女除了挑粪之外,这日需俩人给县里来的干部做饭,那这活基本上就轮不到外人头上了,准是队长老婆和老妈娘俩干。用公家的米和柴,既烧了自家的炕,还落下泔水,吃剩下的饭菜自然也不上缴,娘俩还都记满分。做饭在屋里,暖和,挑粪爬大山,贼冷,但没法,谁叫人家男人当队长,有权。当队长秋下分粮也有权,刨红薯(山芋)刨到某块地,这的红薯长得块头大晒薯片又出数,社员都惦着。可队长心里早算计好了,说从谁谁家分起,就分。社员都明白是咋回事,可不敢说。不是那家老爷们有啥能耐,就是那家女人是队长的相好,队长总得报答报答,借着分粮看似随便一定,就公私两兼顾了。所以,如今说起当初就觉得当初大小干部是怎么怎么廉洁,其实也不尽然,只不过那时物质生活水平低,可就是那么低,连生产队长也搞特权,可见,今日的腐败,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生产队的第二号人物本来是副队长,但副队长多选干庄稼活的老手,长工头似的带着干,于是,有点文化会使算盘的小队会计,一般就成了除队长之外的另一实权派。那时搞运动村里常开会还要传达,有时生产队长不去。可小队会计得去,他能记点录。回来虽然十沟(话)忘了八沟,但没他还就是不成。此外,生产队有点卖这买那的事务,小队会计自然就是具体经办人。因此,小队会计下地干活就少,衣兜里有本有笔,还有公烟(烟卷),来了司机拉果兽医劁猪种马配骡等等,凡涉及全队利益的大事,还可以用公款做饭,买薯干酒请人家。说来那种消费,跟今天用公款请客喝人头马差不多。别说社员眼热,就是我们知青,刨半天红薯回到家,最好的饭也就是一盆高粱米粥(还是杂交高粱,涩,打场时驴都不吃),与队长、小队会计他们滋咂吃着喝着,绝对天壤之别。所以有的社员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长大能当个小队会计,到时候一说就是小队会计他爹,打肋巴骨往外神气。

  生产队干活比较快乐,有说有笑。快乐就快在心里没负担,干好干赖挣了工分就行。庄稼长得好不好、秋下是否多打粮,跟自己无关。因此,自留地收拾得跟绣花一般,队里的大田好歹拾掇拾掇就行了。也怪,同样是那些人那些地,承包后你看不见谁怎么忙活,地里活就干利索了。但生产队时男女老少又是起五更又是挑灯夜干,累个贼死,那点活却总也干不完。春天往地是补(种)豆子,年轻人偷懒,收工了还有小半口袋,挖个坑埋了,上面压块石片。天热豆子发芽,硬把石片拱起来。这要是自己家的话,他舍得吗?老爹非削他个半死不可。

  土地联产承包后,生产队变成村民组,队长改叫组长了。组长不再敲钟派活,原先的那点权力消失了,愿意干的人少了。同一个村民组里如今差距也大了,富的不少,家里有汽车,盖楼房。穷的也有,但那也是相对富的而言,比起生产队那会儿,都强了不是一倍两倍。因此,下过乡的城里人回忆年轻时在生产队的往事,有时就不禁动了感情,还有点怀念。乡下年纪大的村民则懒得想,说一想就犯晕,那会儿不咋着,糟蹋了土地,把人饿得大眼灯一般。又说,城里不是有人整天发愁减不了肥吗?我组织个生产队,带着干俩月,他们要不瘦,我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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