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少年误杀人逃了12年

　　当马木沙（化名）在青海省贵德县被布尔津县的警察抓获的时候，他扭头看了看抱着孩子的妻子，内疚、惶恐、后悔、惧怕、眷恋各种滋味交织而来，很难理清头绪，但有一点是清楚的，这就是6月19日他在布尔津县公安局看守所里说，感到心里很舒服。

　　12年了，整整12年了，自从1993年16岁的他杀了人以后，这种感觉就再也没有光顾过他的心头。12年来，他东逃西躲，西藏、甘肃、宁夏、北京、天津、南京、陕西、内蒙古等10多个省市都留下了他潜逃的足迹。

　　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厌倦了这种像惊弓之鸟一样的生活，然而当听说警察来抓他时，一个要跑的他，立刻就战胜了另一个不想跑的他，他就在这种不想失去自由和渴求踏实的矛盾之中，煎熬了一年又一年。

　　见义勇为却被逼误出刀子

　　12年前9月的一个晚上，16岁的马木沙和伙伴在布尔津收羊皮，晚上12点多钟，他们听到屋外有人打架的声音。借着微弱的灯光，马木沙看见有人被几个人围着打得浑身是血。马木沙上前说道：“你们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把人打死了。”马木沙的话音刚落，一个小伙子冲过来，一把抓住马木沙的领口说：“碍你屁事，我还打你呢！”说着，马木沙脸上挨了一拳。马木沙赶紧往后退，没想到，那个小伙子紧追不舍，对着马木沙一顿拳打脚踢。

　　就在小伙子飞身一脚踢向马木沙时，马木沙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顺势向小伙子捅去。小伙子“哎呀”一声倒下。马木沙转身就跑。他想，如果不自畏，下场可能比那个人还惨。他跑到伙伴身边时，伙伴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人在打他。

　　马木沙拉着伙伴躲在一个小土堆后面，听着远处有人喊叫：“出人命了，快报警……”他拉起同伴就跑。马木沙他们还没有到家，就听路上的老乡说昨天晚上杀人了。他们正走着，突然发现前方有一辆警车驶来。他俩赶紧躲在了一扇土墙后面。看着远去的警车，马木沙和同伴钻进了一片树林中。

　　天色渐渐暗了，伙伴甩下马木沙走了。马木沙忍了半天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更不知道自己以后干些什么。他摸了摸口袋里的1000多块钱。呆呆地坐在玉米地的埂子上。最后，他出了玉米地，向县城方向走去。

　　心虚让他逃了许多城市

　　4天后，马木沙到了宁夏银川，这时候，他身上的钱快花光了。在银川街头，举目无亲的马木沙哭了，他想妈妈，想哥哥姐姐，想那些从小一起玩大的小伙伴。那天晚上，马木沙在路边捡了几张报纸，就睡在了汽车站。当他睡得迷迷糊糊时，被人叫醒了：“这是谁家的尕娃，也不回家。”马木沙不情愿地离开了车站，无精打采，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转。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街头开始躁热，马木沙听到肚子“咕咕”地叫，他摸摸口袋里仅剩的一点钱，想着吃点什么。这时候，他看见一家小饭馆的门口贴了一个洗碗工的告示。对于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马木沙来说，洗碗的活很轻松。小饭馆的老板答应每月给他30元工钱，管吃管住。就这样，马木沙总算是有了安身的地方。

　　两个月后，马木沙出现在内蒙古呼和浩特街头，他一到那，就找要洗碗工的饭馆。就在他专心寻找饭馆的时候，两个警察向他走来。虽然已经是冬天，马木沙当时汗就冒出来了，他转身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他确信没有警察追他后，蹲在路边哭了。

　　到呼和浩特的第二天，马木沙开始在郊区的一个小饭馆打工，每月的工钱是60元，老板看马木沙还算机灵，就让他住在了自己家里，而此时的马木沙已经改名叫艾力。

　　马木沙在洗碗之余，经常在后堂看厨子炒菜，学师傅拉面。一段时间后，马木沙已经可以拉出像样的拉面，炒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了。可是，有一件事情让马木沙离开了呼和浩特。

　　那是初春的一天下午，饭馆里来了3个警察。说要登记身份证，当一位警官问老板饭馆里有几个伙计都是哪里人的时候，老板怎么也找不到马木沙了。原来马木沙看见警察进了饭馆，一溜烟跑了，爬上了开往丹东的火车。

　　到达丹东的当天，马木沙找到了一个要拉面师傅的饭馆，就在饭馆里当起了拉面师傅。他没有想到，这家饭馆是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定点饭馆，每天去那吃饭的民警让马木沙提心吊胆，10天后，马木沙对饭馆老板说家里有事，让老板结清了工钱。

　　那天晚上，他想到了回家，可是一想到自己杀了人，就不敢回去，不回去，又到哪里去呢？后来屋里来了一个曾经到过北京的旅客。在闲聊中，马木沙得知北京也很需要拉面师傅。第二天一大早，马木沙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到了北京马木沙才知道，那里的治安环境简直不可能有自己的落脚之处。一天夜里，马木沙在汽车站的条凳上迷迷糊糊刚睡着，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惊醒了，他看见几个警察正在检查旅客的身份证，他就假装肚子疼钻进了厕所里。马木沙从厕所的窗户上逃出来后，直奔火车站。两天后，马木沙来到了内蒙古二连浩特。有一天，马木沙在路边和一个大爷聊天得知，大爷无儿无女，还想自己干点事情。马木沙给大爷说自己会拉面，还会炒菜，大爷一听很高兴。没过多久，大爷的小吃店开张了。可是，因为小吃店位置太偏，生意每况愈下，他又开始在城里找活儿干。

　　有一天上午，马木沙正在一家面食店试工，来了一位中年女士，看上了马木沙的拉面技术，带他去了内蒙古锡林浩特。到了锡林浩特，马木沙才知道，带自己来的老板经营着一个不小的宾馆。他暗下决心，跟着老板好好干，将来兴许有个出头之日。

　　一晃半年过去了，宾馆的客人越来越少，有天早晨，老板给了马木沙600元钱，让他重新找一个地方糊口。

　　马木沙跑到呼和浩特后，并没有急着找活儿干，而是开始仔细观察，打听，他首先要了解的就是哪个地方是警察光顾少的地方，然后还要找给钱多，干活轻松的打工地点。

　　逃亡途中娶了位漂亮姑娘

　　有手拉面绝活的他赢得了一位回族姑娘的芳心。1999年，在呼和浩特干了一段时间小工后，又在一家饭馆当上了拉面师傅。一次、一个卖烤鸭的姑娘来吃拉面，他看见了想得整夜整夜睡不好，但一想到自己犯有命案，只好强压着这个念头，但那个姑娘三天两头来吃拉面，又把他心里那股爱情的火苗弄得一蹿一蹿的，于是鼓足勇气向那位姑娘表白了自己的心思。姑娘见他朴实、墩厚、眉清目秀、高大英俊，就同意了。

　　结婚后，姑娘的家人提出来要见他的父母，他担心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会把自己的底刨出来，就带着媳妇去了天津。到了天津以后，由于他面拉得很棒，很快就进了南开大学的食堂，每月有2300元的工资，然而好景不长，半年以后，因为学校要跟他签合同，要他提供相关的证明，他只好走了。

　　两个月后，他在南京的一条下岗工人街上开了一家提面馆，结果又因为他不是下岗工人，被赶走了。

　　2002年，有了30多万元积蓄的他在南昌买了一个假身份证，在那开起了回民餐馆，因为生意火爆忙不过来，便把姐姐接到南昌帮忙，接着看到呼和浩特的羊肉比南昌便宜，又在呼和浩特开起了分店。

　　逃跑时万元小店只卖了100元

　　不论他的生意多么火爆，但他始终是个逃犯，从2000年以来，新疆布尔津县警方加大了网上追捕的力度，他在南昌开饭馆时，南昌的民警抓他，在武汉开饭馆时，武汉的民警抓他，在西安、兰州、青海、内蒙古等很多地方都是一样，最狼狈的时候，一个一万多元的餐馆100元就卖掉了，还有一次因为情况紧急，价值一万多元的彩电、冰箱、洗衣机等家当，一分钱没卖，硬是白白扔了。

　　跑得多了，妻子就有些疑心，困惑地看着他问：“这是为啥？”他对妻子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烦，至于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懒得去弄。”

　　有个地方很安全但他不敢呆

　　跑了不少地方，其中一个地方很安全，在青海与西藏的交界处，叫欧拉乡，那里离县城有90多公里，不通班车，交通全靠牦牛。但是那里有将近30％的人在做贩枪的生意，扛枪的人随时都能看到，他每次出门看到扛枪的人，就觉得这些人中有便衣警察，就怕得不行，勉强住了一个多月，只好走了。

　　他怕这些人，这些人却不怕他，青海省化隆回族自治县有一个叫马义忠的自己会造“六四”式防身手枪和仿“五四”制式手枪，曾经想拉他入伙，叫他一边去广州开餐馆，一边贩枪，一年给他10万元，他拒绝了。

　　被捕后，他对警方说，在西宁市开餐馆时，知道一个很秘密的情况，那里有40多个造枪的窝点，他把这个重大情况报告给警方，说：“希望警方看在我讲出这个情况的表现上，给我减刑。”

　　警方说：“他是正当防卫，如果不跑，不会吃这么多苦，何况他当时只有16岁。”:（责任编辑：高毅 写信）

　　作者：赵世彪

　　（来源：新疆经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