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将军与日本孤儿的情谊(上)（今日关注）

　　聂荣臻将军当年与美穗子的合影。

　　1980年5月29日，人民日报第七版刊登了一位抗日老战士的文章《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文章说，1940年8月，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聂荣臻将军所率部队从炮火里救出两个日本小姑娘。消息传到前线司令部，聂将军亲临看望，并设法将两位小姑娘送回日军驻地。文章发表后，引起热烈反响。

　　日本媒体对聂荣臻将军在40年后还记挂着日本小姐妹十分感动，很快弄清了当年两个小姑娘中的姐姐就是住在日本宫崎县都城市的美穗子。随即中日友好协会盛情邀请美穗子一家访华，年过八旬的聂帅于1980年7月14日在北京会见了美穗子一家。此事成为中日友好的又一段佳话。

　　又是25年过去了，美穗子生活得好吗？记者近日专程前往宫崎县都城市采访。

　　昔日小姑娘　而今近古稀

　　都城市地处九州岛南端，是一个拥有17万人口的小城。年仅35岁的长峰诚是该市的市长，见到记者，他热情地谈起聂将军救助日本小女孩的佳话以及都城市与中国的交流。据长峰诚介绍，现有200多名来自中国的研修生正在都城市学习。记者在都城市国际交流促进室河野室长和日中友协都城支部长来住新平先生的陪伴下，走进了美穗子的家。美穗子家住梅北町，靠近马路，独门独院，外面是她家经营的小五金店。这是一栋典型的日式家居，房前长着数株修剪齐整的松树和日本南方特有的铁树，院子里铺着碎石子，质朴整洁的院落显示着主人的勤劳。

　　美穗子和丈夫昭男笑着出来迎接，把我们引进客厅。房内摆满了中国朋友送的字画与纪念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聂帅接见美穗子全家时的照片以及写给美穗子夫妇的“为中日友谊贡献力量”的斗方，聂帅送的两扇山水屏风装饰在客厅间隔的拉门上。《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的作者姚远方赠送的诗作挂轴也放置在客厅里，上书：“逢凶化吉却硝烟，阔别中华四十年。太行山水常萦梦，雪梨入口今犹甜。忽闻老将呼弱女，从此凭栏夜不眠。悲欢离合辛酸事，化作日中友谊篇。”

　　美穗子原姓加藤，婚后随夫姓改姓“栫”。她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穿一件普通花衬衫，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美穗子笑着说，“我1936年7月10日出生在中国，现在都快69岁了。”

　　回忆当年事　悲喜几唏嘘

　　宾主入座后，大家自然地谈起了往事。美穗子说，她们姐妹获救后，被送到石家庄的石门医院。不满周岁的妹妹瑠美子因消化不良不幸死去。她本人于1940年10月被伯父平安带回日本后，与外祖母相依为命。美穗子说，因为是战争孤儿，小时候经常受欺侮。由于贫穷，上中学时抽空拾柴、担水、插秧、割草，边上学边干活。

　　她说，与丈夫昭男是在农业协同会打工时认识的，1956年她20岁时结了婚，婚后两人共同经营起小五金店。昭男插话说，美穗子为人朴实坚强，刚结婚时觉得她表情很忧郁。1990年，昭男得了脑梗塞，现在家调养。美穗子每天操持家务，还要照料丈夫的生活。美穗子有3个女儿，都已婚嫁。3个女儿给她生了7个外孙和外孙女，他们在一起的“全家福”照片，是在参观聂帅展览时照的。

　　对于劫后余生的经历，美穗子说：“小时候听外祖母讲过父母都被卷入了战火，自己记忆不甚分明。因此直到1980年，对自己的身世不愿多想，渐渐也都遗忘了，是日中两国的报道和事后的调查唤起了幼时的记忆。”美穗子在1980年6月写给聂帅的信中提到，“据伯父讲，我被八路军领走，后又送回来了……回国那阵子，我常常向外祖母讲起‘吃梨’和‘坐挑筐’等事情。”

　　美穗子回忆说，是姚远方先生的报道改变了她的生活，使她弄清了自己与中国的关系以及童年在中国的不凡经历。

　　姚远方撰写的《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一文在人民日报发表后，引起中日两国新闻界的关注。最先找到美穗子下落的是日本《读卖新闻》社。该报记者先找到与情节相似的美穗子父亲加藤清利一家人的名字，但仍无法证实名单中的加藤美穗子就是那位“小姑娘”。于是，该报记者拿着中国新闻机构播发的聂将军与幼女在一起的照片，找到已改姓的美穗子。美穗子觉得照片中的小姑娘也许就是自己，当时前往中国认领美穗子的伯父国雄也觉得“很像”，还说他在1940年到中国时，听说美穗子“吃过梨和高粱米，被放在箩筐里”等细节，美穗子也想起外祖母曾说起她“被放进箩筐里，吃过梨”的事，与中方提供的情节完全一致，最终证实美穗子就是当年的“日本小姑娘”。

　　将军救孤的美谈传开后，美穗子接到上百封来信，一夜之间成了新闻人物。在此后的几天里，美穗子接连接受记者的采访，激动加上兴奋，连嗓子都哑了。随后中国使馆寄来了中日友协邀请美穗子一家访华的请帖。怀着半是激动半是忐忑的心情，美穗子在1980年7月10日恰逢她44岁生日那天，与全家人一起坐上了从长崎飞往中国的航班。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5年07月04日 第四版)

　　2001年，美穗子（前排左三）带领家人参观在都城市举办的聂元帅展览。

　　都城日中友协提供